马铎没立刻回答。他转过身,看着城墙上聚集起来的士兵——有的慌慌张张地披甲,有的到处找自己的兵器,还有几个老兵油子缩在墙角,假装系鞋带。
“集结兵马,关闭城门。”马铎终于开口,声音提高了些,“王振!”
“末将在!”王振从人群中挤出来。
“带你的人上北门,弓箭手上城墙,滚木擂石备足。”马铎下令,“周把总,带你的人去东门,一样布置。其余人,在卫所内待命。”
命令下得有条不紊,但陈默注意到,马铎没说“出城迎战”,也没说“派兵接应边堡”。只是守城,纯粹的防守。
“指挥使。”陈默忍不住开口,“边堡上的守军怎么办?三道烽火从北边燃起,说明敌骑已经过了边墙,那些墩台、烽燧里的弟兄......”
马铎打断他:“陈大人,你初来乍到,不懂北疆的规矩。烽火燃起,边堡守军自有守军的章程——能守则守,守不住就撤。咱们大宁卫是重镇,守住了这里,就守住了辽东的门户。若是贸然出城,中了鞑子调虎离山之计,丢了卫所,那才是大罪。”
这话听起来有理,但陈默听出了言外之意:马铎不打算救边堡,他要保存实力,守自己的地盘。
城墙下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骑探马从北门冲进来,马背上的人浑身是血,左臂软软地垂着。
“报——!”探马滚下马鞍,跪倒在地,“黑山墩......破了!鞑子骑兵五百余,全是轻骑,半刻钟前已过黑山口,正朝卫所来!”
“五百?!”马铎的脸色彻底变了,“不是说三百吗?”
“是五百!”探马喘着粗气,“狼牙墩、石嘴墩的弟兄......全死了。鞑子这次不一样,他们带了梯子,还有钩索,墩台的门被撞开了......”
马铎一把揪起探马的衣领:“你看清楚了?真是五百?”
“千真万确!小人亲眼看见,黑压压一片,马蹄声像打雷!”探马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指挥使,快发兵吧!再晚,边墙上的弟兄都活不成了!”
马铎松开手,踉跄退了两步。他环视四周,城墙上的士兵们都看着他,眼神里有恐惧,有期待,有茫然。
“关城门!”马铎终于吼出来,“所有城门紧闭!弓箭手上城墙!快!”
命令传下去,卫所里一片混乱。士兵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军官的呵斥声、兵器的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混在一起。陈默看见,有几个士兵偷偷溜下城墙,往营房方向跑——那是要躲起来。
“大人,咱们怎么办?”赵武凑到陈默身边,手按在刀柄上。
陈默没回答。他盯着北方,那三道烽烟已经渐渐淡去,但更近的地方,又燃起了一道——离卫所只有十里了。
“回工坊。”陈默转身就走。
“工坊?”赵武愣了。
“对,工坊。”陈默脚步很快,“马铎要守城,咱们帮不上忙。但工坊里有咱们的东西,不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