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兵挤上前,摸了摸赵武身上的鳞甲,声音有些发颤:“大人,不瞒您说,咱们现在穿的甲,还是洪武十年发的,穿了快二十年了。铁锈得跟烂泥似的,甲片掉了就用麻绳绑,有的连衬里都没了,直接贴肉穿,冬天冻,夏天烫。要是能换上这种新甲......上了战场,活命的机会能多三成!”
陈默看着那一张张黝黑粗糙的脸,点了点头:“好。工坊现在开始全力打甲。但我要说清楚,甲不是白给的。愿意来工坊帮忙干活的,或者家里有会打铁的亲戚愿意来的,优先配发。其他人,按军功、按勤勉,排队领。”
“大人,怎么个帮忙法?”李把总问。
“工坊现在缺人手。”陈默说,“打铁、木工、缝纫,什么活儿都需要。每天干两个时辰,管一顿饭,工钱照算。干满一个月,优先领一套新甲。愿意的,明天去工坊报名。”
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卫所。
当天下午,就有二十多个士兵跑到工坊报名。有的是本人会点手艺,有的是家里父兄是匠户。陈默让刘师傅面试,合适的留下,暂时不会的也收下,当学徒,从简单的活儿干起。
工坊一下子多了三十多号人。陈默重新分工:原来的工匠带新人,两人一组,一个师傅带一个徒弟。生产流程也进一步细化——锻打组专门打甲片,钻孔组专门钻孔,缝纫组专门做衬里和串甲,组装组最后总装。
产量上去了。从每天一套,增加到每天三套。
半个月后,第一批三十套新甲完工。
陈默没有直接发下去,而是搞了个简单的“授甲仪式”。就在校场上,三十套新甲整齐摆放在木架上,在阳光下泛着暗沉的光。三十个士兵排队上前,他们都是这半个月在工坊帮过工,或者军功突出的。
李把总也在其中。他走到木架前,手有些发抖。当兵二十年,这是他第一次领到全新的、专门为他打的铠甲。
陈默亲自帮他穿上。系好皮扣,调整肩带,最后把护臂的绑带扎紧。
“合身吗?”陈默问。
李把总活动了一下肩膀,又做了几个挥刀的动作,眼睛有点红:“合身......太合身了。大人,这甲......真是给我们的?”
“就是给你们的。”陈默提高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见,“从今天起,工坊每个月至少出五十套新甲。军功多的、勤勉的、愿意来工坊帮忙的,都有份。我要让大宁卫的每一个兵,都能穿上好甲,拿上好铳!”
“谢大人!”三十个领到新甲的士兵齐声吼。
声音在校场上空回荡。
远处,衙门的二楼窗口,马铎站在那里,看着校场上的情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身边站着王振。王振小声说:“指挥使,陈默这么搞,军心都让他收买了......”
“我知道。”马铎打断他,“但现在动不了他。他有太子撑腰,又真能造出东西。这些兵得了好处,向着他。咱们只能等,等他犯错。”
“那这铠甲......”
“让他造。”马铎冷笑,“造得越多越好。等造够了,功劳簿上,写谁的名字,还不是我说了算?”
他转身离开窗口,背影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有些佝偻。
而校场上,穿上新甲的士兵们正围着陈默,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新甲的好处,说着以后要在战场上多杀几个鞑子。
陈默听着,脸上带着笑,但眼睛却时不时瞟向衙门的方向。
他知道,马铎不会善罢甘休。
但他更知道,有了这些兵的支持,有了这些铠甲和火铳,他已经有了跟马铎掰手腕的底气。
接下来的仗,不只是对鞑子,也是对卫所里那些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