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道袍转过的瞬间，陈九陵喉间泛起腥甜。
那张与他有七分相似的脸，此刻正被血丹红光镀成妖异的金红。
萧承昀的金瞳里没有温度，像两柄淬了冰的剑：“兄长若在，也会选这条路——让大楚不灭。”他指尖掐出玄清门秘传的往生印，十二道泛着腐臭的怨念锁链突然从血雾里窜出，“咔嚓”穿透陈九陵左右肩胛。
剧痛让陈九陵踉跄半步，破阵矛砸在桥面上溅起火星。
他低头看着锁骨处翻卷的血肉，突然笑了：“你总说我负了你，可你连我是谁都没看清。”话音未落，一道身影突然撞进他怀里。
是血影姬。
她本就透明的身躯此刻几乎要散作光点，黑丝穿透她心口时，竟连血都没流半滴。
“你不明白……”她仰起脸，眼尾的泪痣在血光里忽明忽暗，“那年宫变，是我抱着五岁的你躲进枯井。”她的指尖轻轻点在陈九陵眉心，“井壁上的苔痕，像不像展翅的凤凰？”
陈九陵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有冰凉的记忆顺着她的指尖涌进识海——黑暗的枯井里，小小孩童缩在角落，攥着半块刻着“煜”字的玉珏哭哑了嗓子，井壁青苔果然攀成凤凰形状；而火光冲天的宫门外，另一个穿皇子金缕衣的孩童被黑袍人捂住嘴抱走，脚踝上系着的银铃铛在夜风中叮铃作响。
“那是真正的小殿下……”血影姬的声音越来越轻，“我奶娘用我换了他的命，后来……后来所有人都以为活下来的是萧承煜。”
陈九陵的瞳孔骤缩。
他终于明白母亲临终前为何只攥着他的手说“活下去”，为何萧承昀总说“兄长变了”——他们都在等一个不存在的人。
“所以你恨的从来不是我！”他仰头大笑，笑声撞在血雾里碎成尖锐的刺，“你恨的是你以为背叛你的‘兄长’，可我们都只是被拨弄的棋子！”
话音未落，识海里传来苏绾的轻咳。
陈九陵猛地转头，看见她的魂魄正在从身体里飘离，像片被风卷走的枫叶。
双魂同契的银链在两人之间寸寸断裂，每断一截，苏绾的脸色就白一分。
“九陵……”她伸手去抓他的衣角，指尖却穿透了布料，“别管我……先破阵。”
陈九陵的心脏像被人攥住揉碎。
他踉跄着扑过去，却被萧承昀的拂尘扫开。
血池里突然传来灯守妪的嘶喊：“祖灵火到了！”
老妇人盲眼上的布条不知何时脱落，浑浊的眼珠里跳动着两簇火苗。
她捧起怀里的青铜油灯，颤巍巍扔进火堆——那是用大楚遗民每家每户的灯油养了三百年的祖灵灯。
几乎同一时间，陈九陵听见千里之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咔嗒”声，像无数火柴同时擦燃。
“是家祠！”他突然想起苏绾说过的话，“大楚遗民每代人都会在祠堂点一盏长明灯，说要等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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