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陵指尖触到骨片的瞬间，识海里炸开一片血雾。
他看见萧承昀跪在九棺前，指甲抠进棺木里，声嘶力竭地喊：“凭什么是他？
凭什么所有人都记得萧承煜，却没人记得我这个替他守棺的？！“
“原来如此。”陈九陵突然笑了。
他咬破舌尖，血珠滴在断矛残刃上，用指腹抹开，写下两个字：“阿织”——老瘸子临终前攥着他手腕，用最后一口气念的名字，是他女儿。
“若你是真将军——”他高举断矛，血字在矛尖流转如活物，“可认得这个名字？！”
伪帅的动作顿住了。
它空洞的眼窝里翻涌着暗红雾气，长矛垂落三寸，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齿轮。
陈九陵趁机扑过去，断矛直刺其心口——那是大楚将军甲唯一的破绽。
“叮！”
金属交鸣震得他虎口崩裂。
伪帅的长矛竟在千钧一发之际抬起来，精准格开他的攻击。
它低头看向自己心口，银甲上只留了道白印。
下一秒，它突然暴喝一声，长矛横扫，将陈九陵掀飞五丈远！
陈九陵撞在墓碑上，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
他看见伪帅弯腰捡起那半块骨片，青铜手指骤然发力——骨片碎成齑粉，散在风里。
它重新抬头时，眼窝里的雾气更浓了，连银甲都泛起妖异的血光。
“走......”棋魇童爬到他身边，盲杖戳了戳他后腰，“它要醒透了。”
陈九陵咬着牙爬起来，视线扫过荒原。
不知何时，远处立起一座无名碑，碑身爬满青苔，碑下蹲着个瘦小身影。
那身影怀里抱着个陶碗，正往碑前洒清水。
水痕在地上蜿蜒，像道无声的咒。
伪帅的长矛再次指向陈九陵。
这一次，它身后的十万幻魂同时举起武器，甲胄相撞的轰鸣震得云层都散了。
陈九陵望着那片银甲海洋，突然听见苏绾在身后轻声说：“九陵，它脚下的草......”
他低头。
伪帅走过的地方，青草正在枯萎。
地缝里渗出黑水，像被抽干了生气的活物。
“九棺齐鸣，忠魂归......”陈九陵摸出怀中的残旗碎布，金线绣的字被血浸透，“可它带来的，根本不是忠魂。”
风突然大了。
伪帅迈出第二步时，整个荒原都开始震颤。
陈九陵弯腰抱起苏绾，断矛在他掌心发烫——这次不是怯，是战。
“小狐狸，”他在她耳边说，“看来我们要打一场大的了。”
远处，无名碑前的瘦小身影抬起头。
尽管隔得远，陈九陵还是看清了——那是张与老瘸子有七分相似的脸。
她对着伪帅的方向，轻轻说了句什么。
风卷着她的话飘过来，陈九陵听清了。
“爹说，守墓人......不应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