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却笑得像个疯子:“你们看,有人记得偷馒头的阿狗,有人记得补甲的张叔,有人记得煮粟米的阿织......”
当第九万三千七百二十一颗星光落定,断矛矛尖的九星图纹突然活了过来。
它们旋转着融入陈九陵的血脉,一种比大楚最烈的酒更灼人的力量从丹田升起——守魂通玄,正式觉醒。
“萧承昀。”陈九陵睁开眼,眼底有百万星光流转。
他走向逆命仪,每一步都在地面踩出深坑,“你要的是让死人活过来。
我要的是让活人记住死人。“
光团里的少年突然安静下来。
他的轮廓逐渐清晰,是十五岁的萧承昀,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兄长当年......真的没有叛国?”
“没有。”陈九陵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带着最后三千镇北军,把二十万敌军拖在雁门关外七天七夜,直到最后一人、最后一箭。”他举起断矛,矛尖映着他发红的眼眶,“史书没写,但这些人记得。”他指向天际,那里正有无数半透明的身影浮现——缺了胳膊的老卒、挂着锁链的副将、怀里抱着半块碎玉的伙夫,他们都在笑。
萧承昀的光团开始消散。
他望着那些身影,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原来......他们不是逃兵......”
“他们是英雄。”陈九陵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将断矛插入地面,全身气血如火山喷发:“守魂意·真形——召!”
刹那间,百万英灵化作实体。
他们披着残破的甲胄,举着锈迹斑斑的兵器,在陈九陵身后列成万里长城的模样。
长城的砖是英灵的骨,城垛是英灵的盾,箭楼里飘着的,是镇北军那面绣着“萧”字的破旗。
逆命仪的最后一波冲击撞在长城上。
那是足以撕裂时空的青光,却在触到城砖的瞬间碎成星屑。
投影楚帝的身影像被刺破的气球,“轰”地消散在风里。
时空开始恢复。
现代的居民楼重新变得坚实,高速公路上的汽车鸣笛声、遛狗老人的吆喝声、小女孩的笑声,渐次清晰。
萧承昀的残魂飘到陈九陵面前。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兄长的脸,却在中途化作风烟。
风烟里传来最后两个字,轻得像一片雪花:“谢谢。”
九棺突然齐鸣。
陈九陵转头望去,九口棺材表面浮起新的血字:“愿执灯者,不惧黑暗。”而在血字下方,九棺的铜环同时转向北方——那里,云层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极深之地的青铜巨门。
门上八个古篆在幽光里流转,每一笔都像刀刻:“承煜归陵,唯血可启。”
陈九陵抱起苏绾。
她已经睡熟,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红晕。
断矛残刃和油灯的光交缠在一起,在她发间投下暖黄的影子。
山风掠过,带来北方的寒意。
陈九陵望着那道青铜巨门,忽然想起玄清门总坛下九棺共鸣时的幽蓝。
他摸了摸胸口的九棺残片,那里正随着心跳发烫。
“九命玄棺......大楚灭国的秘密......”他低声呢喃,怀里的苏绾动了动,往他颈窝里钻了钻。
远处,北方大地突然裂开蛛网状的幽蓝光纹。
百里山川的天色开始变得混沌,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正缓缓拉上昼夜不分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