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压抑不住的笑音漏了出来。
她越看越想笑,肩膀开始轻颤,伸手拿过信纸,从头快速扫了一遍那最后一段。
当看到“掷箸于地,以绝食抗议”、“肉糜细细剁碎,混入粥羹菜泥之中,骗尔服下”时,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
“哈哈哈哈……”刘宝儿放声笑了起来,一开始还顾及着皇帝颜面,用手掩着嘴,后来实在忍不住,笑得弯下腰去,眼角沁出晶莹的泪花,声音又脆又亮,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欢乐。
“哎哟……我的陛下……哈哈哈……您当年……您当年还有这般……这般‘宁死不屈’、‘气节铮铮’的光辉事迹?哈哈哈……绝食抗议……整整一日?御膳房十八般美味都不为所动?最后……最后是骗着吃下去的?哈哈哈哈……”
她笑得几乎喘不过气,一手按着笑痛的肚子,一手指着尹昊清,那笑容在春日阳光下明媚极了,带着促狭,带着难以置信的趣味,更带着夫妻间独有的亲昵戏谑。
尹昊清的脸更黑了,周身开始散发冷气,耳廓的红却蔓延到了脖颈。
他咬牙,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刘、宝、儿!”声音里满是警告,却因那丝窘迫而威力大减。
刘宝儿好不容易稍稍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瞥见他黑着脸却耳根通红的模样,觉得可爱又好笑。
她眼波流转,看到琉璃碟中自己刚剥好的、一瓣瓣晶莹剔透、宛如黄玉的蜜橘。
趁他再次开口“训斥”之前,她纤指拈起最饱满的一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巧巧地塞进了他因欲言而微张的嘴里。
清甜微凉、饱含汁水的橘瓣瞬间占据了口腔,甘美的滋味弥漫开来,恰到好处地堵住了他后面的话,也似乎冲淡了几分那无处安放的羞恼。
“好啦,”刘宝儿嗓音里还带着未尽的笑意,软软的,像蜜橘的脉络一样清甜,“太上皇说得没错呀,”她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我们阿泽,确实比他父皇小时候有主意多了,也……嗯,讲策略多了,是不是?”她说着,含笑的目光飘向侧殿通往小书房的方向。
尹昊清嘴里含着橘子,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瞪着眼前笑得像只得意小狐狸的妻子,那点儿帝王的威严在她面前总是容易溃不成军。
他最终,还是咀嚼了几下,将清甜的橘肉咽了下去,那股闷气,似乎也随之消散了大半,只剩下无奈,和一丝被至亲之人调侃后微恼又微暖的复杂情绪。
刘宝儿顺势倚在他身侧的御案边,拿起那封信,又看了看,摇头轻笑:
“太上皇这是想念孙子,又不好意思直说,拐着弯夸阿泽,顺便……忆苦思甜,提点您呢。”她将信纸仔细折好,放回他手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带着安抚的暖意。
这时,小书房的门帘被掀开一条缝,一颗小脑袋探了出来。
阿泽显然是听到了母后方才的笑声和话语,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父皇,母后?”他小声唤道,手里还捏着那张修改中的手稿。
刘宝儿朝他招手:“阿泽,来。”
阿泽走过来,先看了看面色似乎恢复平静但仔细看还有点别扭的父皇,又看了看笑容满面的母后,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