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昊清展开信笺。
前面是寻常问候,身体如何,政务可还顺遂,宝儿和阿泽可好。
看到最后一段,他脸上的平静骤然碎裂,握着信纸的手指微微收紧,俊朗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隐隐发黑。
信纸上,尹泰帝那洒脱不羁、甚至带着点故意潦草的字迹写道:
“……闻尔与宝儿为阿泽进学事,各执一词,终由小子自决,定‘张弛混合’之法,朕心甚慰。阿泽聪慧仁厚,且有主见,尔等福气。
然,忽忆当年旧事,颇觉有趣,写来与尔一笑。
彼时尔亦垂髫年纪,尔母后深恐尔偏食体弱,每膳必令多食青蔬。朕观尔日渐清瘦,以为半大儿郎,正当发育,岂能无肉?
当多啖肉膘,方能健壮筋骨。尔母后与朕就此争执不下,一膳之间,尔碗中青菜垒成小山,肉块亦堆叠如丘。
尔当年何如?竟掷箸于地,以绝食抗议!
水米不进,整一日。任尔母后如何温言哄劝,朕如何板脸训斥,乃至御膳房变着花样做出十八般美味,尔皆紧闭其口,一言不发,小脸绷紧,眼神决绝。
吓得尔母后垂泪不止,朕亦束手无策,焦头烂额。最后,只得由御膳房将肉糜细细剁碎,混入粥羹菜泥之中,骗尔服下。此事宫中老尚宫、旧内侍,恐尚有知者。
今观阿泽,从容斡旋于父母之间,陈情说理,拟定章程,较尔当年之莽撞绝食,高明岂止一筹?
哈哈!小子,往事历历,思之莞尔。知足常乐,得子如此,聪颖明理且善解人意,尔与宝儿,当真该偷着乐罢!
勿再黑脸训人,多学学你儿子的通透。另,新贡的春茶甚佳,朕留了两罐,着人送去,与宝儿共品。”
“啪!”
一声轻响,尹昊清将信纸不轻不重地拍在光滑的紫檀木御案上。
耳根处,泛起一层极淡的、可疑的红晕。那些早已被岁月尘封、他自己都几乎遗忘的幼年糗事,被父皇如此栩栩如生、细节丰富地翻检出来,还加以对比“嘲讽”,这简直……成何体统!尤其这信,宝儿就在旁边!
刘宝儿刚将点心碟子放下,见他神色不对,从原本的平静到隐隐怒气再到此刻这副强自镇定却掩不住窘迫的样子,大感好奇。
她凑近前来,柔声问:“陛下,怎么了?可是哪里又有了棘手的烦心事?”
尹昊清立刻想将信纸收起,却已来不及。刘宝儿目光敏锐,已落在信纸末尾那几行格外“飞扬”的字迹上。
她凝神细看。
起初是疑惑,随即眼睛微微睁大,紧接着,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她赶紧用指尖抵住唇,试图忍住,但那笑意如同破土的春芽,顽强地钻出来。
“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