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怀中又取出一枚小巧的玉佩,放在桌上。
“这是我母亲,当今长公主(虚构)的信物。京中许多清流老臣,都受过我母亲的恩惠,这些人,都是关键时刻可以争取的人。”
苏云心中剧震。
长公主,那是官家赵祯的亲妹妹,这张底牌,比三百缇骑更重!
“还有,”赵灵儿压低了声音,
“还有曹威。他欠我一条命。皇城司虽然只听官家的,但他本人,在不违背官家旨意的前提下,可以为你提供一些……方便。比如,谁在跟踪你,谁在私下串联,这些消息,他能第一时间递给你。”
苏云看着眼前这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图谱,又听着赵灵儿将自己的底牌一张张揭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他郑重地将图谱卷起,对着赵灵儿,深深一揖。
“郡主厚恩,苏云……无以为报。”
赵灵儿没有避开,坦然受了他这一礼。
她看着他,轻声开口:“我帮你,不仅仅是因为你。”
“在青石县,我看到了那把万民伞,我听到了那声震长街的‘恭送苏大人’。我也想亲眼看到,你口中那个‘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的大宋,究竟是什么样子。”
她的话语顿了顿,烛光下,她白皙的脸颊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声音也低了下去,仿佛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叹息。
“而且……我也是在全我自己的心意。”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苏云抬起头,对上她那双仿佛蕴着一汪春水的眼眸。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桌案上,因紧张而微微蜷缩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却很柔软。
赵灵儿身子轻轻一颤,却没有抽回。
“此去汴京,如履薄冰。”
“但有你同行,我心安不少。”
一个简单的动作,一句简单的话,却让两人之间的关系,瞬间跨越了那层朦胧的窗户纸,变得清晰而坚定。
赵灵儿的脸更红了,她飞快地抽回手,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只是那语气,却怎么也掩不住一丝慌乱与甜蜜。
这一刻,所有的权谋、算计都褪去了颜色。
片刻后,还是赵灵儿先抽回了手,恢复了军师的冷静。
“好了,儿女情长暂且放下。说正事,我们第一步,怎么走?”
“我的官职虽多,但将作少监,权户部副使,钱庄总办,军校筹备……每一件都是捅马蜂窝的事。”
苏云冷静分析道,“吕党必然会用‘祖宗之法’、‘与民争利’、‘骤升非功’等理由,群起而攻之,将我困在朝堂辩论的泥潭里。”
“所以,不能辩。”赵灵儿眼中闪过一丝慧黠,
“要做。做一件让他们所有人都闭嘴,连官家都挑不出错的事。”
她指向窗外,汴京的方向。
“你最大的依仗是什么?是青石县的‘神迹’!是水泥,是那些鬼斧神工的营造之术!”
“我想到了。”苏云的眼睛亮了起来,
“汴京城,号称天下首善之都,但城内污水横流,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土。尤其是皇城门前的御街,照样如此!”
“没错!”赵灵儿一拍桌子,
“你的第一份奏疏,不谈钱,不谈兵,不谈新政!只谈一件事——为陛下分忧,为朝廷增辉!”
“请求以将作监的名义,试铺一段御街!用你那神奇的水泥,再修缮一段城内的下水暗渠!”
【阳谋!这才是真正的阳谋!】
苏云心中暗暗赞叹。
此事,于公,是美化京城,彰显国朝气象;于私,是为皇帝脸面增光。
吕夷简若反对,就是不希望京城变好,不体恤圣心。
只要第一段路铺出来,水泥那平整、坚固、清洁的优越性,将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所有质疑者的脸上!
届时,民心会赞,百官会看,皇帝会喜。
他苏云,就能在汴京城,站稳第一个脚跟!
“就这么办!”苏云拿起笔,在赵灵儿那张图谱的空白处,重重写下四个字——“御街破局”!
“咚——咚咚——”
窗外,传来了驿卒敲打报时梆子的声音,已是三更天。
赵灵儿站起身,理了理衣衫。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养好伤。到了汴京,就再没有安生日子了。”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深深地看了苏云一眼,柔声道:“保重。”
“你也是。”
赵灵儿离去后,苏云独坐灯下。
他看着桌上那张画满了派系与人名的权力图,又看了看怀中那三枚来自张承安的名刺,最后,目光落在那把静静靠在墙角的“万民伞”上。
人脉、底牌、民心、红颜……所有的一切,都已齐备。
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御街破局”那四个字上。
汴京。
我,苏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