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将作监的规章制度,苏少监初来乍到,不妨先研读一番。”
“我将作监历来规矩森严,祖宗牌坊众多,凡事都要按着旧制来,万万不可擅自更改,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他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那份规章制度,一看便知是陈年旧物,连纸都泛黄了。
王普又指了指桌上厚厚一叠账册。
“对了,苏少监,御街的卷宗在此,这可是京城第一要务。”
“历来都是将作监的头等大事,前前后后几任少监都头疼不已,奈何国库没钱,工部扯皮,一直拖着。”
“陛下如今既交给了大人,想必大人年轻有为,定能迎刃而解,我等也就能放心了。”
他嘴上说着放心,脸上却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哦,对了,苏大人。咱们将作监,别的不多,就是祖宗传下的牌坊多,规矩多。”
“您看,从用料采买,到工匠调配,再到支取款项,那都是有旧制的。”
“大人日后行事,还望多遵循旧制,免得乱了章法,底下人也不好做事不是?”
一番话,阴阳怪气,软中带刺。
苏云接过那份御街修缮的卷宗,随手翻了翻,然后笑了。
环视了一圈这间充满霉味的公房,目光最后落在墙角一个落满灰尘的木架上。
木架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几十块刻着各种“祖宗牌坊”的木牌。
他看向王普:“多谢王少监费心。这些卷宗,我收下了。”
王普一愣,没想到苏云竟然就这么轻易接受了。
谁知苏云话锋一转,指着墙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祖宗牌坊”,开口道:
“王少监。”苏云语气平静,却让王普没来由地心中一颤。
“既然将作监祖宗牌坊众多,那便更不能怠慢了。”
“但是我瞧着也挺占地方的,碍眼。明日一早,找人全拆了吧,腾出空来,也好堆放营造材料。”
此言一出,原本昏昏欲睡的官员们瞬间清醒过来,面面相觑。
拆除祖宗牌坊?这苏云好大的胆子!
什么?!
王普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像铜铃。
大堂里原本看热闹的几名官员,手里的茶杯都险些端不稳。
拆了?这些可是将作监百年来的“根”!
是他们平日里推诿扯皮、阳奉阴违的最好借口!
“苏……苏大人,这……这万万不可啊!这都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王普急了。
“哦?哪位祖宗?”苏云反问,
“是太祖还是太宗?本官只知陛下有旨,三日内修好御街。谁的规矩,能大过陛下的旨意?”
“规矩?什么是规矩?”
“百姓能吃饱穿暖,社稷能安稳强盛,这才是最大的规矩。那些束缚手脚,阻碍发展的旧制,只会让将作监成为一潭死水。”
他环视一圈,目光在每一个惊愕的官员脸上一一扫过。
“另外,御街修缮,事关京城颜面。”
“请监内诸位,从主事到令史,两日之内,每人给我一份成本核算报告。从用多少工,耗多少料,到需多少钱,都给我写得明明白白。两日后,交到我案头。”
苏云顿了顿,语气变得平淡,却带着一股子冷意。
“写不出来的,就别写了。自己去吏部递牌子请辞吧,别占着茅坑不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