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微微颔首:
“娘和三哥说得是,孩子们的前程,咱们自然要上心。只是这学医拜师,讲究的是缘分与天分。”她将茶盏轻轻搁下:
“叶姑娘收徒的规矩,大丫早同家里说过,都须先通过考核。便是家喜,也是实打实考进去的。”
尤三嫂忍不住插嘴:“可咱们毕竟是自家人,规矩是死的。”
“咱们是自家人,可叶姑娘是大丫请来的贵客,不能让人家难做。”一直沉默的陈永福沉声开口。
尤母抬头,见儿子不停使眼色,只得硬着头皮看向陈景玥:
“大丫,你看,能不能去同叶姑娘说说,先教教看?家望家安都是聪明孩子,不比旁人差。”
陈景玥微微一笑:“外祖母,那便让两位表哥好生准备。日后若还有考核,人人皆可公平竞争。”
尤母转头望向杏花,嗓音有些哽咽:“这,就一点法子都没了?”
杏花一时不知如何接话。陈景玥凑近尤母,声音轻软亲昵:
“外祖母,大丫方才不才说了法子么?您老人家怎么忘了?”她顿了顿,笑意满面:
“您若觉得这法子不妥,有了别的路,比如去县城里瞧瞧。到时候的住处,我还能帮着安排。”
尤三槐心头一凛,瞬间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
若执意要拜师,便要逼他们一家搬出去自生自灭。他岂能让这丫头如意?正想挑明,却听陈景玥又道:
“如今世道艰难,外头多的是饿肚子的人。好些人家为口粮食,亲人反目……啧,听着很让人心寒。”
“阿丑。”她朝门外唤了一声。
阿丑应声而入,手捧一只木匣。陈景玥揭开匣盖,先取出一只金镯子,亲手为尤母戴上:
“外祖母,这是我娘孝敬您的。您可还满意?”
尤母第一次戴金镯子,自然欢喜,却也被这阵仗弄得茫然,她疑惑地看向儿子。
尤三槐盯着那明晃晃的金色,一时竟忘了原本要说的事。
陈景玥又从匣中取出两只银镯:“这是给三舅母和家喜表妹的。”
尤三嫂见有自己一份,忙伸手去接。陈景玥却将手一收,悠悠开口:
“听说家喜表妹去到医堂屋舍住,我待会儿正好要去西侧院,她的镯子,我顺道给带过去。”
陈景玥将其中一只银镯放回匣中,阿丑把木匣递到尤三嫂面前。
屋内静了下来,只有金镯银光在视线里晃着。
尤三槐看着母亲腕上那圈金黄,又瞥见妻子手中捧着的匣子,冲到嘴边的争辩,都压回肚里。
杏花陪着尤母闲聊,陈景玥一直候在一旁,直到告辞离去,尤家人都没再提拜师之事。
眼看年关将近,北院一派喜气洋洋。
陈景玥提前几日给医堂和武堂放了假,家中换上了喜庆的红灯笼。
可府墙之外,乃至整个江南江北,已是民不聊生。
自夏收加税,多数佃户家的存粮没能撑到年底,偷盗抢劫之事频频发生。
有些东家愿开仓借粮,境况稍好。不少一毛不拔的地主,反倒被结伙的佃户洗劫一空。
官府一时焦头烂额,难以弹压。
长溪乡一带因有陈家带头借粮,陆续也有大户仿效,附近乡邻勉强维持着几分太平。
陈景玥离开青州不久,贺知舟北上抚州,与卫宗会面,双方达成协议:
只要卫宗允许燕军借道北上,今后燕军绝不侵犯抚州,永久互不相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