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的怒火几乎要将梁柱点燃,林缚的目光如淬毒的利刃,死死钉在跪在地上的刘焕与陈默身上。“即刻组建联合复核组!”他猛地掷下朱笔,声音震得案几上的奏折簌簌作响,“吏部、礼部、御史台各抽三名精干官员,连夜调取所有试卷,包括落榜卷!重点核查北方士子的答卷与评分细则,若查出半点舞弊偏袒,朕定要你二人凌迟处死,九族连坐!”
“臣等遵旨!”刘焕与陈默重重磕头,额角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起身时后背的冷汗已在官袍上浸出深色的痕迹。
离开皇宫时,夜色已浓。刘焕回到御史台,却无半分睡意,径直走进书房,枯坐在案前。烛火摇曳,映得他脸色忽明忽暗,手中的茶杯早已凉透,却被他攥得指节发白。他反复回想恩科评分的每一个细节:考卷密封姓名籍贯,评分时只看卷面学识与策论见解,江南士子的答卷确实文采斐然、论点扎实,而北方士子的答卷多有典籍引用错误、策论流于空泛的问题——这或许是北方历经多年战乱,典籍流失、教学荒废所致。
可即便如此,三百余名中榜者无一北方士子,这样的结果终究是他这个主考官的失职。他越想越怕,时而起身在书房内踱步,脚步慌乱如丧家之犬;时而枯坐案前,双手抱头,眼前不断浮现出林缚盛怒的面容与九族被牵连的惨状。窗外的梆子敲了三更,他仍是坐立难安,后背的衣衫被冷汗反复浸透,又被夜风吹得冰凉。
与此同时,联合复核组正在国子监的密室中彻夜忙碌。灯火通明的房间内,六名官员分成三组,逐一核对每一份试卷,尤其是北方士子的落榜卷,更是逐字逐句审阅,对比评分标准。直到天快亮时,复核工作才终于完成,结果与初评一致:所有评分公正无私,无任何舞弊、偏袒痕迹,北方士子落榜确因学识水平不及江南士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御史台时,刘焕的双眼已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如纸。就在他濒临崩溃之际,太监李德全带着两名禁军走进了书房,脸上带着惯有的公式化笑容:“刘大人,陛下让咱家给你传个话。”
刘焕猛地站起身,双腿一软险些栽倒,连忙扶着案几稳住身形,声音颤抖地问道:“李公公,陛下……陛下怎么说?”
“刘大人放心,”李德全笑道,“联合复核组已将结果奏报陛下,所有试卷评分公正,并无舞弊偏袒之情。陛下说了,此事虽有疏漏,但你并无实罪,暂不降罪,让你先安心办公,后续事宜再做商议。”
“无弊……暂不降罪……”刘焕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紧绷了一夜的神经骤然松弛,浑身脱力般瘫坐在椅子上,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里衣。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眼眶不自觉地湿润了。
送走李德全,刘焕刚走出书房,便看到陈默正站在庭院中等候。他脸上没有丝毫轻松之色,反而面色凝重,看到刘焕出来,当即上前拉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到僻静处。
“刘大人,先别忙着松气。”陈默的声音压得极低,“重审无弊,只是免了你的谋逆舞弊之罪,可‘南北失衡’的祸事已经酿成,你以为这就能平安无事?”
刘焕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丞相大人,你的意思是……”
“陛下虽认可了复核结果,但北方士子无一上榜,消息早已传遍京城,北方百姓必然寒心,朝堂上的守旧派也定会借机发难。”陈默沉声道,“此事关乎国本,总要有人站出来背锅,平息众怒。你身为主考官,首当其冲,即便无实罪,也难逃其咎——轻则革职流放,重则危及性命,甚至可能连累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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