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跪在地上,高声将陈默在定海城私铸虎符、联络江南旧党与胡虏谋反之事一一说出,言辞恳切,条理清晰。可太子身边的太傅却皱眉道:“殿下,此乃无稽之谈。陈大人乃先帝倚重之臣,如今闲居定海城,何来谋反之举?此书生怕是受人指使,故意污蔑忠良,还请殿下速速将他拿下,以免惊扰圣驾。”
太子犹豫片刻,终究是年幼,且太傅所言符合朝野共识,便点了点头:“将他带下去,交由顺天府查明来历,若有诬告之嫌,从严处置。”
于谦急得浑身发抖,高声喊道:“殿下明鉴!臣所言句句属实,定海城已危机四伏,再晚便来不及了!”可他的声音很快被仪仗的脚步声淹没,被护卫拖拽着押往顺天府。
顺天府衙内,府尹端坐堂上,听完于谦的供述,脸色沉了下来。“你一介布衣,无凭无据,竟敢诬告开国功臣?”府尹一拍惊堂木,“可知大夏律法,诬告大臣者,杖责三十,流放三千里?”
“大人,臣有证据!”于谦连忙说道,“陈默宅院假山之下有密室,私藏铸器工匠;江南士绅后裔频繁集结,粮草私兵皆已备齐;福王林平之频繁出入军营,策反禁军将领。这些皆是臣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绝非诬告!”
“空口无凭!”府尹冷声道,“你说的这些,无任何实证。陈大人在朝中声望甚高,福王殿下乃宗室至亲,你仅凭一面之词,便要定他们谋反罪?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妄图靠诬告博取名声!”说着便命衙役动刑。
衙役们蜂拥而上,将于谦按在地上,棍棒落下,打得他皮开肉绽。于谦咬紧牙关,虽疼得浑身抽搐,却仍高声喊道:“我所言句句属实!大人若不信,可派人前往定海城查探,若有半句虚言,我愿受凌迟之刑!”
府尹见状,心中虽有一丝疑虑,却不敢贸然行事。陈默旧部遍布朝中,福王更是宗室,若真派人查探,万一属实倒还好,可若是诬告,自己必将得罪各方势力,仕途难保。思索再三,他命人将于谦打入大牢,暂且关押,静观其变。
冰冷潮湿的牢房里,于谦躺在稻草堆上,浑身伤痛难忍。他望着狭小的铁窗,心中满是绝望。他历经千辛万苦来到长安,却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一次次被驱赶、被呵斥、被杖责、被关押。他想起古代百姓告状之难,制度的层层限制、官吏的腐败勒索、对“刁民”的污名化,如今自己算是亲身体会到了。可他不甘心,定海城的阴谋还在继续,大夏的江山还在危殆之中,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夜深人静时,于谦从怀中掏出那本《论语》,借着微弱的月光,抚摸着上面的字迹。“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他低声诵读着,眼中重新燃起光芒。他想起冯良春怀揣糠团、带着撕碎的圣旨进京告御状,最终沉冤得雪的故事,心中暗道:冯良春尚能坚持不懈,我为何不能?
次日清晨,于谦托狱卒带话,愿以性命担保所言非虚,恳请顺天府尹再予详查。可狱卒只是敷衍着答应,转身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于谦知道,指望顺天府尹主动查案已是奢望,唯有设法见到皇帝,才能有一线生机。
他开始盘算着如何越狱,如何闯宫。可牢房守卫森严,他手无缚鸡之力,又身受重伤,越狱谈何容易?更何况,皇宫禁地,九重宫门,岂是他一个布衣能轻易闯入的?
此时的御书房内,林缚正与几位大臣商议新政推行之事,对定海城的危机与长安城内一个穷书生的遭遇一无所知。而定海城的陈默,已成功拿到仿制的虎符,与林平之、江南旧党、胡虏约定,三日后便在定海城举事,以“清君侧、诛奸佞”为名,兵发长安。
长安的阳光依旧明媚,朱雀大街上车水马龙,一派盛世景象。可这座繁华帝都之下,暗流涌动。于谦在冰冷的牢房中,望着铁窗外的天空,心中默默祈祷:愿天不绝大夏,愿能早日面见圣驾,揭露阴谋,挽狂澜于既倒。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一场关乎王朝命运的生死较量,已悄然进入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