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吞没了楼兰……”她的声音带着古老的韵律,像是吟唱,又像是诅咒,“……他们……想用我的骨……锁住龙脉……逆天改命……”
零碎的画面伴随着她的声音闪现:身穿奇异服饰、头戴高冠的祭司在狂热地舞蹈;巨大的祭坛上刻满符文;她被强行按在祭坛中央,冰冷的法器刺入身体;地底传来沉闷的龙吟,整个大地都在震颤……
“可是……锁不住……谁都锁不住……”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充满了无尽的怨恨和一丝……恐惧,“它醒了……它要出来了!”
“它?”吴涯的神识努力传递出疑问。
但琉璃的残念似乎沉浸在自己的记忆碎片里,无法有效回应。那地底龙吟的幻象加剧,伴随着某种巨大之物挣脱束缚的碎裂声,整个地底空间都在剧烈摇晃。
“月牙泉……”
她突然反复地念诵起这个名字,声音从尖锐又变回了哀婉的乞求,仿佛这是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月牙泉……月牙泉……”
一声声,如同杜鹃啼血,在这片意识空间里回荡,每一次重复,那悲伤之意就浓重一分,几乎要将吴涯的神识也一同淹没。
吴涯集中全部精神,试图听得更真切,并理解这名字的含义。是沙漠中那个着名的月牙泉?还是另有所指?
就在他疑惑之际,琉璃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一种临终遗言般的郑重。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聚最后的力量,然后,一字一顿地,清晰地告诫:
“记住……”
“此泉不在泉边……”
“而在……泉眼之下……”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轮幽蓝的地底月光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吴涯“看”到,琉璃那一直背对着他的身影,终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来。
他屏住了呼吸,神识紧绷到了极点。他想看清她的脸,看清这承载了千年悲怨的容颜。
然而,就在那张脸即将完全转过来的刹那——
所有的幻象,黄沙、沉城、地底月光、以及那个名为琉璃的身影,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器皿,哗啦一声,彻底碎裂成无数闪着幽蓝光芒的碎片。
紧接着,一股蛮横、暴戾的意识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那短暂的清明,重新占据了主导。
“吼——!”
不化骨那熟悉的、充满毁灭欲望的嘶吼,再次震动了古墓的甬道,也直接将吴涯的神识从那个诡异的幻境中狠狠震出。
吴涯猛地睁开双眼,剧烈的疼痛和虚弱感瞬间回归,让他忍不住咳出一口淤血。石壁上长明灯昏暗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生疼。他依旧躺在冰冷的墓室地面上,不远处,那具不化骨正在重新变得狂躁,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漆黑的眼窝里,猩红的光芒再次点燃。
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个短暂得可怜的梦。
但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那女子哀婉的声音,眼前还残留着那轮冰冷地底月光的诡异轮廓。
尤其是那句话,如同用刻刀凿进了他的脑海深处,清晰得可怕:
此泉不在泉边,而在泉眼之下。
月牙泉……
吴涯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着气,看着不远处那头重新开始积蓄力量的恐怖邪物,心中却翻涌起比眼前危机更复杂的惊涛骇浪。
琉璃的碎片,指向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秘密?而那轮地底月光照亮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