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涯的意识在无边黑暗中沉浮,仿佛一片落叶卷入深海旋涡。
就在他即将被虚无彻底吞噬时,一点温润而坚定的光芒亮起,琉璃的身影逐渐清晰。
她不再是模糊的光团,而是呈现出更为具体的轮廓,只是眉眼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的身体,”她轻声说,指尖虚点向吴涯意识核心的某处,“正在成为战场。”
“两个世界截然不同的规则在你体内冲撞、撕裂,这比任何实质的敌人更危险。”
“而林玥的目标,‘归墟之眼’,那是上古时期流放禁忌、封印灾厄的最终牢笼。”
“她想要的,或许是重启那股能吞噬诸界的力量……”
吴涯感到一股寒意从灵魂深处升起,他意识到,自己卷入的旋涡,远比想象中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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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在粘稠的墨色里沉沦,不断下坠。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没有冰冷或灼热的触感,只有一种纯粹的、剥夺一切的“无”。吴涯感觉不到四肢百骸,寻不到心跳呼吸,仿佛他存在的实体已被碾碎,仅剩一缕残魂,飘荡在时间与空间的起点之前,或是终点之后。
恐惧早已被磨蚀殆尽,连“自我”这个概念也正在模糊、稀释。或许,就这样消散,也是一种解脱……
不。
一个极其微弱的念头,如同暴风雪夜中最后一点将熄未熄的炭火,猛地闪烁了一下。不能就这样结束。还有未竟之事,未践之约,未看清的谜题……还有,必须再见一面的人。
这念头一起,那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似乎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点光,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并非刺破黑暗的利剑,更像是深海中自然浮起的夜明珠,温润、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它驱散不了全部的混沌,却在吴涯意识的核心地带,撑开了一小片稳定的、属于光的领域。
光芒流转,渐渐凝聚成一个窈窕的身影。
是琉璃。
但与她以往呈现的光团或模糊人形不同,此刻的她清晰了许多。依稀能辨出流云般的长发,素雅的衣裙轮廓,甚至眉眼间那抹熟悉的、带着些许哀愁的温柔。然而,那温柔此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覆盖着,她的眼神,穿透了意识空间的阻隔,直接落在吴涯那近乎涣散的“存在”之上。
“吴涯……”
她的声音直接响起在他的感知里,空灵依旧,却少了几分往日的飘忽,多了一丝沉甸甸的质感,仿佛每个字都承载着千钧重量。
吴涯无法回应,他的“意识”还是一片混沌的浆糊,只能被动地“感受”着她的存在和话语。
琉璃的虚影轻轻抬起手,指尖遥指向吴涯意识核心的某处。那里,并非实体,却仿佛是整个意识空间的枢纽。“看……”她低语。
随着她的指引,吴涯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一点。
下一刻,他“看到”了。
那不再是内视经脉或能量流动的景象,而是一幅更为宏大、更为本质的图景。他的身体内部,仿佛化作了浩瀚的宇宙背景,两种截然不同的“规则”正在激烈地碰撞、交织、撕裂。
一方,是他熟悉的,属于这个现世的基础法则——物质稳定,能量有序流转,空间结构坚实,时间线性流淌。它们呈现出一种淡金色的、网格般的稳定结构。
而另一方,则是来自琉璃那个世界的规则碎片,光怪陆离,变幻莫测。物质似乎可以随意转化形态,能量如活物般奔流咆哮,空间层层叠叠宛如迷宫,时间则可能打结、循环,甚至倒灌。它们显现出幽蓝色、不断扭曲蠕动的奇异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