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后院瞬间变成了凶险的搏杀场。两人身影交错,兔起鹘落,攻防快得让人眼花缭乱。黑衣杀手的身手矫健至极,招式狠辣精准,匕首挥舞间,尽是指向咽喉、心口、太阳穴等致命之处,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一丝多余的花哨。然而,部分激发了尸性的吴涯,无论是在绝对力量、瞬间爆发速度还是神经反应上,都更胜一筹。他的攻击方式更为蛮横,拳脚之间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破坏力,每一次碰撞都让黑衣杀手的手臂一阵酸麻,不得不依靠精妙的身法不断闪避卸力。院中的杂物被激斗的气劲波及,木箱碎裂,竹筐翻倒。
“砰!”阿芸的房门被猛地推开,她和被惊醒的苏婉几乎同时冲了出来。阿芸一眼就看到正在与黑影缠斗的吴涯,以及吴涯手臂上被划破的衣服下那道白色的痕迹。她心中一惊,没有丝毫犹豫,纤手一扬,数道画着朱砂符文的黄纸符箓如同有了生命般,带着破空声射向黑影,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在其周围盘旋、燃烧,产生干扰心神和视线的灵力场。
苏婉则显得冷静许多,她没有贸然加入战团,而是迅速背靠墙壁,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整个后院以及屋顶、围墙等可能藏匿敌人的位置,手中紧紧扣着几枚特制的银针,以防还有其他的同伙埋伏。
符箓的干扰立竿见影。黑影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和紊乱。吴涯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低吼一声,抓住那电光火石间的破绽,一记毫无花哨却凝聚了强悍力量的重拳,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击中了黑影的左侧肋部!
“唔!”一声压抑的闷哼从黑影面罩下传出。他借着这股巨大的冲击力,身形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顺势撞破了后院一扇早已腐朽的木窗,跌入外面漆黑一片、错综复杂的小巷之中,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在夜色里。
吴涯眼中凶光闪烁,体内力量因战斗而沸腾,杀意未消,还想纵身追去。
“吴涯!别追!”阿芸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触手一片冰凉的坚硬感,让她心头一紧,“小心是调虎离山之计!我们人生地不熟,黑暗中可能有更多埋伏!”
吴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追击的冲动和体内翻涌的气血。眼中的金芒缓缓褪去,但肌肉依然紧绷。他看了一眼阿芸担忧的眼神,点了点头。
三人退回房间,紧紧关上房门,点亮油灯(小镇电压不稳,时常停电)。仔细检查刚才的打斗现场,除了满地狼藉,只在黑衣人被击中的位置附近,发现了一枚掉落的暗器。阿芸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布垫着,将其拾起。
那是一枚造型奇特的飞镖,不过三寸长,镖身薄如柳叶,边缘闪烁着幽蓝色的寒光,显然是淬有剧毒。镖尾没有寻常的羽穗,而是刻着几道螺旋状的凹纹,有助于稳定飞行。
阿芸将飞镖凑到灯下,仔细端详,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她用手指轻轻拂过镖身的纹路,感受着那冰冷的质感和平滑的线条。
“看出什么了吗?”苏婉轻声问道,她也感受到了这枚飞镖散发出的不祥气息。
阿芸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警惕和一丝难以置信:“这不是普通的江湖手段,看这精良的制式、诡异的淬毒,还有这种追求极致效率和隐匿的手法……倒像是传说中‘搬山道人’一脉的风格。”
“搬山道人?”苏婉蹙起秀眉,疑惑地问,“是和卸岭力士类似的,另一伙盗墓的?”
“不止是盗墓那么简单,”阿芸沉声道,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被窗外可能存在的耳朵听去,“搬山一脉,渊源流长,亦正亦邪。他们极其精于机关阵法、风水秘术,行事诡秘莫测,为达目的往往不择手段。他们通常对上古秘宝、失落文明的遗迹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看来,不知在哪个环节走漏了风声,这群难缠的家伙,也盯上了湖底的古城。”
吴涯沉默地擦去手臂上被匕首划出的那道白痕,感受着皮肤下依旧蠢蠢欲动的力量,以及肋部被对方临死反击踢中处传来的隐隐痛感。他的心情比窗外的夜色更加沉重。前路是神秘莫测、吉凶未卜的水下古城,身后却已有如附骨之蛆般的追踪者现出了獠牙。黑苗的威胁尚未解除,如今又添了更加诡秘难防的搬山道人。他们的寻访之路,还未真正开始,便已步步杀机,四伏的阴影,似乎比这八百里洞庭的深水更加幽暗难测。
客栈昏黄的灯光下,三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摇曳不定,仿佛预示着前路的崎岖与凶险。湖风穿过破旧的窗棂,带来远处潮水的叹息,也带来了无形却沉重的压力。今夜,注定无人能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