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死亡都让吴涯更接近真相,却也让他离人性更远。
他能精准预判每一次袭击的轨迹,代价是眼中逐渐失去人类应有的情感波动。
当团队终于踏出循环的瞬间,吴涯体内积累的幽冥之力轰然爆发。
他回望队友的眼神,冰冷得如同来自九幽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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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某种腐败的甜腥气,混合着尘土,每一次呼吸都刮擦着喉咙。第六次,还是第七次?吴涯已经懒得去数了。记忆像被反复涂抹的炭笔画,边缘模糊不清,只剩下核心那几秒爆炸性的痛苦和黑暗,一次比一次清晰地烙印在神经末梢。
他知道,三秒后,左手边那条被碎石半掩的巷道里,会射来第一波淬毒的弩箭。箭头是黑色的,无声无息,能轻易撕开他们身上廉价的皮甲。第一次,弩箭穿透了阿杰的脖子,那孩子捂着喷血的伤口,眼睛瞪得滚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直到瞳孔散开。第二次,吴涯推开了他,但箭矢转向,钉穿了老烟斗的肺叶,他咳着血沫,挣扎了足足十分钟才断气。
这一次,吴涯没有动。他甚至没有转头,只是嘴唇微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像是无声的计数。就在那致命的破风声响起的前一刹,他左脚看似随意地往后半步,脚跟恰好踢中一块松动的石板。
“咔哒。”
石板翻起,带着碎屑滚落,声音不大,却让射向阿杰后心的那支弩箭擦着他的肩胛飞过,“夺”地钉入身后的土墙。另一支瞄准老烟斗面门的,则因为吴涯这微妙位移带来的视角变化,被旁边李慕瑶下意识举起的臂盾挡开,溅起一溜火星。
“敌袭!”李慕瑶的惊呼慢了半拍,队伍瞬间收缩,兵刃出鞘。战斗依旧爆发,但开局少了两个必死的减员。
吴涯站在相对安全的后方,目光扫过战场。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多余,精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侧身,避开一道劈砍;抬手,用刀柄割开一支冷箭;甚至在某个瞬间,他拉了莽撞前冲的铁牛一把,让他恰好躲开地面突然刺出的地刺。
他的干预细微到了极致,像是蝴蝶扇动了翅膀,改变了局部气流的走向。队友们只觉得这次运气似乎好了些,险象环生却总能在最后一刻化险为夷。只有吴涯自己知道,每一次“恰好”,都是上一次或上上一次死亡换来的经验。他脑中仿佛展开了一张立体地图,敌人的位置、攻击的角度、甚至他们下一瞬可能做出的微表情变化,都如同流水般清晰淌过。
又一次,在付出两人轻伤的代价后,他们击退了这波袭击。队伍疲惫地靠拢,包扎伤口,分配所剩无几的清水。没有人欢呼,连续不断的死亡和重生,早已磨灭了短暂的胜利感。
李慕瑶走到吴涯身边,递过水囊:“吴涯,你刚才……”她顿了顿,美丽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你好像提前就知道箭会从那边来?”
吴涯接过水囊,没有喝。他的手指冰凉,触碰到李慕瑶温热的指尖时,让她轻轻颤了一下。他抬眼看向她,那双曾经清澈、偶尔会流露出少年意气的眸子,此刻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不出丝毫光晕,也映不出她的倒影。只有一片沉寂的、非人的平静。
“直觉。”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干涩,没有任何起伏。
李慕瑶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最终却只是抿紧了唇。她看到吴涯的额角,有一缕发丝似乎比之前更淡了些,近乎灰白。那不是灰尘沾染的效果,而是一种从内部透出的、缺乏生机的颜色。
循环在继续。
第十三次。吴涯在袭击开始前三十秒,用一颗石子惊起了远处屋檐上歇息的一只黑鸦。乌鸦的惊叫引起了队友的警觉,让他们提前进入了防御状态。这一次,无人受伤。
第二十一次。吴涯“引导”铁牛踩塌了一处看似坚固的矮墙,坍塌的砖石意外地阻隔了侧翼包抄过来的敌人。战斗时间缩短了四分之一。
第三十五次。当那个伪装成难民的刺客哭着接近,准备引爆身上的火药时,吴涯没有任何警告,在对方手指即将摸向引信的瞬间,他的短刀已经精准地划开了那人的咽喉。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温热的血喷溅在阿杰脸上,少年吓得瘫软在地,而吴涯只是面无表情地甩了甩刀锋上的血珠,仿佛刚才抹杀的不过是一只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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