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测试,他们发现小雨能在极度危机中无意识地创造一个小范围的时间流速减缓区域,持续数秒。这种能力似乎以她自身生命力为代价,使用后她会异常疲惫。
“适应性变异。”琉璃检查着数据,声音中混合着恐惧与兴奋,“她的身体在与污染环境的对抗中发生了改变,产生了某种能局部抵消污染规则影响的能力。”
小雨并非个例。随着在污染区停留时间增加,团队中陆续有人开始展现异常。赵铁发现自己在高污染区域的力量会暂时增强,代价是理性的轻微下降。李瑶对空间扭曲的感知变得敏锐,能提前预警重力异常区域。
而吴涯自己,在第五天夜晚有了不同发现。
他尝试了琉璃的危险方法,但采取了一种截然不同的路径。他没有试图驯服污染能量,而是将自己的精神感知延伸进污染最深处,去理解它的“结构”。
那是一次近乎自杀的尝试。污染能量如同有生命的恶意,顺着他的感知反溯,试图污染他的意识。在某个临界点,吴涯感到自己的精神即将被吞噬,但就在那一瞬,他“看到”了污染能量的某种模式——不是混乱,而是一种陌生、扭曲但依然存在的秩序。
就在那时,他体内的力量发生了某种变化。不是吸收污染,也不是驱逐它,而是在自身能量与污染之间创造了一层“界面”,一种缓冲地带。污染能量接触这层界面时,会被部分解析、部分偏转,如同光线通过棱镜。
当他睁开眼睛,手掌上方悬浮着一团奇异的能量——既非纯净灵气,也非污染能量,而是某种介于两者之间的淡金色光晕。它能稳定存在,不主动攻击污染,却能抵御污染的侵蚀。
“这是...”琉璃难以置信地看着探测仪上的读数,“污染中和系数37.8%。你创造了一种能部分免疫污染的能量形态。”
吴涯疲惫地点头,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但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这或许就是新力量的雏形——不是在旧体系上修补,而是适应新世界法则的彻底转变。
第七天,团队发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
起初是远方的烟雾,接着是刻意布置的警戒标志——用废金属拼出的警告符号。循迹而去,他们找到了一个依托半倒塌购物中心建立的幸存者据点。
“站住!”暗处传来沙哑的吼声,几个身影从掩体后出现。他们穿着拼凑的防护装备,手中武器简陋但致命。
经过紧张的对峙和沟通,团队被允许进入据点。这里生活着大约五十人,在污染世界中挣扎求存。领导者是一个失去右臂的中年女子,名叫苏红。
“我们称这里为‘半途之家’。”苏红带着他们穿过用家具和车辆残骸搭建的通道,“因为没人知道自己能否走到终点。”
据点的生存极其艰难。他们依靠过滤雨水和培养耐污染菌类为食,能源来自几块快要耗尽的太阳能板和一台靠燃烧畸变生物油脂运行的发电机。每个人都带着污染的痕迹——皮肤上的异常色斑,眼睛里的不正常反光,或是肢体轻微变形。
“你们是这一个月来我们见到的第三批外来者。”苏红分享着有限的情报,“第一批是掠夺者,我们击退了他们。第二批是寻求合作的,但他们在前往北边‘净化设施’的路上消失了。”
“净化设施?”吴涯捕捉到关键信息。
苏红点头,展开一张手绘地图:“从这里往北大约一百公里,战前有一个高级研究机构。据说他们在研究污染控制技术。沦陷时,设施启动了自我封闭程序。有人认为里面可能有净化技术,或者至少,有相对安全的区域。”
“为什么你们不去?”琉璃问。
苏红苦笑,指了指自己的断臂:“我们试过。三十人的探索队,只有五个人回来。我失去了手臂,而老陈...”她看向角落里一个蜷缩的身影,那人不断自言自语,偶尔发出尖锐的笑声,“他的心智没能完全回来。那里有...某种东西。不是畸变生物,是更可怕的。”
尽管如此,这个情报仍如黑暗中的灯塔。一个可能未被污染的“净土”,或至少是一个能理解、研究污染的地方——这给了团队明确的前进方向。
在据点休整两天后,团队准备继续向北。临行前,苏红递给吴涯一个数据存储芯片。
“这是我们收集的污染区生存数据,包括安全路线标记、可食用污染植物识别、畸变生物行为模式。也许对你们有用。”她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还有一个警告。我们通过短波收音机偶尔能接收到信号。有些幸存者群体...他们已经不把自己当人类了。他们崇拜污染,认为这是进化。遇到黑袍、脸上有螺旋纹身的人,不要犹豫,立即远离或战斗至死。”
带着沉重的心情和新的物资,团队再次踏上旅途。在离开据点视线范围后,吴涯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在污染世界中挣扎求存的微小社区。
“我们在适应,”琉璃轻声说,手指拂过防护服上新增的污染检测模块,“但适应的代价是什么?”
赵铁检查着新获得的实弹武器——对付某些畸变体,能量武器效果有限。“代价是我们的过去。旧世界的规则不适用了,我们必须学习新法则。”
李瑶调整着背包中的过滤装置:“第一个法则:污染是分层的,学会分辨死区与安全区。”
“第二个法则:物理规则可以被扭曲,永远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小雨补充,她手臂上新增了一个简易计时器,用于检测时间流异常。
“第三个法则:力量必须改变,固守旧路等于死亡。”吴涯感受着体内那新生的淡金色能量,它仍然微弱,但确实在生长。
“第四个法则:幸存者既是盟友也是威胁,信任需要代价。”琉璃望向北方,那里是未知的领域。
团队在废墟间沉默行进,每个人都在思考这些用生命换来的残酷法则。旧世界已死,而新世界的规则刚刚开始书写。他们不知道所谓的“净化设施”是否真的存在,是否真的能提供希望,亦或只是另一个残酷的幻影。
但此刻,这线希望是他们继续前进的唯一理由。在污染弥漫的天地间,六个身影向着北方缓缓前进,背后是逐渐被灰色雾气吞没的废墟,前方是未知的黑暗与可能的光芒。
新世界的法则第一条或许应该是:希望本身,可能是最危险的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