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踉跄了一步，吴涯及时扶住她。她手臂上的金色纹路正在迅速消退，但眼中的金色光芒更加明亮了，几乎像两盏小灯。
“我...看到了些画面。”琉璃低声说，只有吴涯能听到，“穿着防护服的人，实验室，还有...一个巨大的、跳动的东西。它被关押着，被研究着。然后...灾难发生了。”
“是污染源吗？”吴涯问。
琉璃摇头：“我不确定。但那里有答案，关于我，关于污染，关于一切。”
老陈已经举枪对准通道：“要进去吗？可能是个陷阱。”
吴涯看着黑暗的通道，又看看疲惫但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队友。他知道，一旦踏入这里，就没有回头路了。他们找到的可能不是救赎，而是更可怕的真相。
但他也清楚，在现在的世界里，无知比任何怪物都更致命。
“小余，布置警戒设备在入口。老陈，你和我先进去探查。其他人在这里等待，保持警惕。”吴涯下达指令，“如果我们一小时内没有回来，或者发出警报，立刻封死入口，按原计划前往备用目的地。”
“我和你一起进去。”琉璃坚持。
吴涯想反对，但看到她的眼神，改变了主意。琉璃与这个地方的联系可能是他们唯一的钥匙。
三人准备好装备，踏入黑暗的通道。手电筒的光束切开黑暗，照亮了布满灰尘的走廊。墙壁上是更多的警示标志和看不懂的图标。一些房间的门半开着，能看到里面生锈的实验设备和破碎的玻璃容器。
走了大约五十米，走廊尽头是一扇更大的门，这次门上没有任何标志，只有一个小小的观察窗。
吴涯示意老陈警戒，自己凑到窗前。
手电筒的光照进去的瞬间，他的呼吸停滞了。
房间很大，大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透明容器——或者说，曾经透明，现在布满了裂纹和污渍。容器已经破碎，里面空无一物。
但让吴涯血液冻结的是墙壁。
整个房间的墙壁、天花板、地板，全部覆盖着某种有机质，像是巨大的瘤块或茧。这些物质呈暗红色，表面有脉动的血管状结构。而在这些“血管”汇集的地方，墙壁上凸显出数十个人形的轮廓——仿佛有人被活生生地封进了墙壁里。
最可怕的是，其中一个人形轮廓的头部位置，一双眼睛突然睁开了。
不是人类的眼睛。那是全黑的，没有眼白，但在手电筒的光线下，反射出诡异的虹彩。
然后，一个声音直接在吴涯的脑海中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大脑中回响的声音，嘶哑、破碎，但依然能辨认出语言：
“终...于...有人...回来了...”
吴涯猛地后退，撞在墙上。琉璃抓住他的手臂，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明亮的金色光芒，直视着观察窗后的那双眼睛。
“你是谁？”琉璃问，不是用嘴，而是在心中默念。
那个声音停顿了，似乎在思考，或者在回忆。
“我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背叛者...和...囚徒。”声音断断续续，“你们...是来找答案的？但答案...是毒药。知道了...就无法回头。”
吴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手臂上的黑色纹路在发烫，与房间里的东西产生着某种共鸣。
“污染是什么？”他在心中问。
这次，回答来得很快，带着几乎能感觉到的痛苦和疯狂：
“污染...是进化。是被迫的...升格。是旧神死去的...遗骸。是我们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声音停了停，然后更加清晰地说：
“而你们...已经打开了门。现在...它们看到你们了。”
就在这一刻，地面开始震动。从他们来的方向，从地面上，传来了巨大的咆哮声——不是一只畸变体，而是成百上千只，混合在一起的恐怖合唱。
老陈脸色惨白：“是兽群！大规模的畸变体兽群！它们朝这里来了！”
吴涯看了一眼琉璃，看了一眼观察窗后那双非人的眼睛，做出了决定。
“回去！通知其他人准备战斗！”他对老陈喊，然后抓住琉璃，“你能和它沟通吗？问它，怎么控制污染？怎么生存？”
琉璃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金色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走廊。她与房间里的存在建立连接，信息如洪水般涌入她的意识。
碎片。画面。痛苦的尖叫。实验室。一个跳动的、巨大的心脏般的东西。穿刺。注射。变异。疯狂。然后是爆炸，泄露，扩散...
“平衡...”琉璃喃喃道，鼻子开始流血，“不是在体内消除...而是建立...内在的生态系统。让污染...成为一部分，而不是全部。需要...锚点。人性的锚点。”
外面的咆哮声越来越近。兽群已经发现他们了。
观察窗后的那双眼睛突然闭上了。最后一段信息传入琉璃的意识，是一个坐标，和一句警告：
“去源头...那里有真正的答案。但要小心...有些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而我...对不起...”
声音消失了。房间里的有机质开始迅速枯萎、灰化，仿佛那个存在主动结束了自己漫长而痛苦的生命。
吴涯拉着琉璃往回跑。老陈已经冲回地下室入口，正在组织防御。
“它们来了！数量太多，我们守不住！”老陈大喊。
吴涯看向队友们。小余在设置最后一道爆炸陷阱，手在发抖但没停。苏文博士握着一把小手枪，脸色苍白但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李默和张雅在加固入口的障碍物。
“准备突围！”吴涯命令，“我们朝坐标方向移动！琉璃，带路！”
“可是那里是更深处的污染区！”苏文反对。
“留在这里是死路一条！”吴涯吼道，第一次完全失去冷静，“至少前进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第一只畸变体冲破了地下室外围的障碍。那是一只三米高的怪物，像是熊和昆虫的混合体，甲壳上长满了不断开合的眼睛。
小余引爆了陷阱，爆炸将怪物掀翻，但更多的影子已经在黑暗中涌动。
“走！”吴涯大喊，举起手中的枪，手臂上的黑色纹路突然如活物般蔓延，一直延伸到指尖。当他扣动扳机时，射出的不是普通的能量束，而是一道缠绕着黑烟的脉冲，击中最前方的畸变体，那怪物竟然发出了痛苦的尖叫，暂时停止了行动。
连吴涯自己都愣住了。
“你的污染...在响应你的意志。”琉璃低声说，眼中闪着复杂的光，“这就是平衡的开始。”
没有时间思考。队伍在吴涯的带领下冲出地下室，在废墟和扭曲的地形中狂奔。身后是潮水般的畸变体，天空是永恒的紫红，远方传来更多未知存在的咆哮。
奔跑中，吴涯抬起手，看到手背上的黑色纹路时隐时现，仿佛在响应他的心跳，也仿佛在响应这个疯狂世界的脉搏。是控制，还是被控制的开始？他不知道。
琉璃在他身旁奔跑，手中紧握着那块发光的晶体，晶体中的光芒与远处某个方向的污染源产生共鸣，为他们指引道路——也可能是引向更深的深渊。
旅程，才刚刚开始。而他们背负的，已不只是生存的希望，还有可能与世界一同沉沦的污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