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营地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焦土气息，与胜利后的喜悦格格不入。篝火在黑夜中跳跃，将战士们疲惫的面庞映得忽明忽暗。吴涯独自坐在营地边缘，背对众人，身体微微颤抖。
“吴涯？”
苏婉走近，手中端着一碗热汤。但她的声音在距离他三步远时戛然而止。
吴涯缓缓转过身，苏婉倒吸一口凉气——那双熟悉的、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闪烁着不似人类的幽绿磷光，瞳孔紧缩如爬行动物。他脸上的皮肤在火光下呈现诡异的青灰色，如同古老壁画中褪色的石像。
“吴涯，是我，苏婉。”她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但脚步已悄悄后移。
吴涯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某种被困野兽的嘶吼。他缓缓站起，手指的骨节发出令人不安的噼啪声，指甲在火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小心！”陈浩从帐篷中冲出，一把将苏婉拽到身后。
这一动作似乎刺激了吴涯。他发出一声尖啸，身形化为一道残影，直扑陈浩而来。速度之快，已超越人类极限。
“不化骨之力失控了！”阿芸从另一侧冲出，双手迅速结印，一道淡蓝色光幕勉强挡住了吴涯的一击。但光幕在接触的瞬间就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吴涯的第二击更加狂暴，光幕彻底碎裂，阿芸被震飞数米，嘴角渗出血丝。
“必须制住他！”老张举起特制绳索，但还未靠近就被吴涯挥手击飞。此时的吴涯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纯粹依靠本能和那股狂暴的力量行动。
营地陷入混乱，但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使用致命武器——这是他们的队友，是无数次并肩作战的吴涯。
阿芸挣扎着站起，擦去嘴角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帮我争取时间！”
苏婉和陈浩对视一眼，同时从两侧发动佯攻。陈浩抛出一张电网，苏婉则发射了麻醉镖。但这些对普通人足以致命的武器，只在吴涯身上留下浅浅痕迹，反而激怒了他。
就在吴涯即将扑向苏婉的瞬间，阿芸的准备工作完成了。
她割破掌心，以血为媒介，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复杂的图腾。古老的咒文从她唇间流淌而出，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语言，而是巫族代代相传的安抚灵魂之语。
“天地有灵，魂魄归位，以我之血，平汝之狂！”
图腾骤然亮起，化作无数光点，如萤火虫般将吴涯包围。吴涯发出痛苦的嘶吼，试图挣脱，但光点如影随形，缓缓渗入他的皮肤。
阿芸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维持这种级别的巫术对她的消耗极大。“快...他血脉中的力量在反抗...”
苏婉见状，从医疗包中取出一支镇静剂，冒险靠近，趁吴涯被光点束缚的瞬间，将药剂注入他的颈部。
巫术与科学的双重作用下，吴涯眼中的绿光终于开始消退。他身体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地，恢复了正常肤色。
阿芸也力竭瘫坐在地，被陈浩及时扶住。
“他怎么样？”苏婉第一时间检查吴涯的生命体征。
“脉搏很快，但平稳下来了。”苏婉抬头看着阿芸，“你刚才用的是什么？”
“巫族秘传的‘安魂咒’，专门安抚暴走的古老力量。”阿芸虚弱地说，“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不化骨之力已经在他体内扎根，如同苏醒的猛兽，不会永远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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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休整后，当吴涯完全恢复意识，团队召开了内部会议。帐篷里的气氛凝重如铅。
吴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里已没有任何异常痕迹，但他能感受到皮肤下蛰伏的力量，像一头被暂时囚禁的猛兽，随时可能破笼而出。
“我差点杀了你们。”他的声音沙哑。
“但你没有。”苏婉坚定地说，“你一直在抵抗，阿芸也说了，如果你真的完全失控，她的巫术不会生效。”
阿芸摇头：“这一次有效，下一次呢？不化骨之力每使用一次，与宿主融合就更深一层。古代记载中，获得这种力量的人最终都失去了人性，变成了只知杀戮的怪物。”
“但我们不能放弃这种力量。”陈浩插话，“最近的战斗你们也看到了，普通武器对那些东西越来越无效。我们需要不化骨之力。”
“代价可能是吴涯自己！”苏婉提高声音，“我们应该寻找科学的控制方法。现代神经学、基因调控技术也许能帮助他掌控这种力量，而不是被它掌控。”
“科学？”阿芸苦笑，“苏婉，我知道你相信科学，但不化骨是超越科学理解的存在。它是古老血脉的觉醒，涉及灵魂层面的变化。你说的那些技术或许能控制肉体，但能控制灵魂吗？”
“我们可以尝试——”
“尝试的代价可能是吴涯的人性！”阿芸罕见地激动起来，“我见过被力量吞噬的人。他们起初也认为自己能控制，但最终都变成了力量的傀儡。吴涯不仅仅是一个战士，他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不能拿他的灵魂做实验。”
帐篷内陷入沉默。两种不同的世界观在此碰撞——苏婉代表的理性与科学，阿芸代表的传统与神秘，两者似乎无法调和。
一直沉默的琉璃忽然轻声说：“也许有一条中间道路。”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这位通常安静的学者。琉璃推了推眼镜，从随身包裹中取出一卷破旧的皮质手稿，上面的文字古老而陌生。
“这些天我一直在研究阿芸提供的巫族典籍，结合我在古文明遗迹中发现的文献，发现了一些线索。”她将手稿铺在桌上，指向一段用朱砂标记的文字。
“这里记载，不化骨之力并非凭空产生，而是古老血脉的显现。每一个觉醒者，其祖先都可追溯到同一源头。”琉璃抬头看向吴涯，“要想完全掌控这股力量，而非被其掌控，必须找到血脉的源头。”
“什么意思？”吴涯问。
“意味着这种力量有它的‘家’和‘规则’。”琉璃解释，“如同一条狂暴的河流，你可以在下游拼命筑堤，但终究挡不住洪水。但如果你找到它的源头，了解它的本质和流向，就能引导它，而非对抗它。”
阿芸若有所思：“巫族传说中确实提到‘血脉源头’的概念，但我们都以为那只是比喻。”
“是真实的。”琉璃指向另一段文字，“根据这份公元前三世纪的记载，曾有一位不化骨觉醒者找到了‘起源之地’，在那里完成了力量的驯化。他后来成为了保护一方的英雄，而非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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