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李森并未入睡。筑基失败的挫败感与道途断绝的阴霾，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正盘膝调息，试图平复体内因冲击失败而略显紊乱的灵力，以及更重要的，是梳理那颗濒临道心失守的心。听到门外林采薇轻柔却带着一丝异样坚决的呼唤，他缓缓睁开眼，眼中带着疲惫与一丝疑惑。
“采薇？进来吧。”李森声音有些沙哑。
石门被轻轻推开，林采薇低着头走了进来，烛光映照下，她白皙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李森。这副模样，与平日那个活泼开朗、偶尔还有些小俏皮的师妹判若两人。
“师兄……您……您好些了吗？”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无妨，些许内伤，调息几日便好。”李森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疑窦更生，“这么晚了，有何要事？是修行上遇到难题了？”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些。
林采薇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李森，虽然脸颊依旧绯红，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师兄！不是我的事！是……是关于您筑基的事！”
李森眉头微蹙：“筑基之事，我已尽力，天意如此，强求无益。你无需再为此忧心。”
“不！师兄！一定有办法的！”林采薇急道，向前迈了一小步，“我们……我们一定漏掉了什么！古籍玉简那么多，或许……或许有不需要依赖灵根资质的秘法呢？”
李森苦笑摇头：“改善资质的天地灵物，此界难寻。至于不依赖灵根的秘法……多为魔道邪术，或条件苛刻至极，凶险万分，与此界情况不符，不可轻试。” 他以为林采薇是病急乱投医，想到了某些偏门左道。
“那……那如果……如果不是邪术呢？”林采薇的声音更低了，几乎细不可闻，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如果……是玄门正宗的……双修之法呢？”
“双修？”李森一怔，随即脑海中瞬间闪过那枚粉红色的玉简——《阴阳合欢功》！他立刻明白了林采薇的意图，脸色顿时一变，断然拒绝：“胡闹！此事休要再提！”
《阴阳合欢功》虽是玄门正宗的双修法门，并非采补邪术，讲究阴阳互济、共参大道，但其修炼方式确实需要道侣赤诚相见、灵肉交融。林采薇是他代师收徒的师妹，年不过二十，心思纯净，他岂能为了自身道途，将她卷入这等事情中来？这不仅有道德绑架的嫌疑，更可能毁了她一生的清誉和道心！
被李森如此严厉地拒绝，林采薇娇躯一颤，眼圈瞬间就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她倔强地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反而迎着李森的目光，激动地说道：“师兄！我不是胡闹！我仔细想过了！《阴阳合欢功》开篇明义，重在阴阳调和、龙虎交汇，以神气交融弥补先天不足，对灵根资质要求不高！这是我们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可行的正道法门了！”
“那也不行！”李森语气坚决，“采薇，你可知双修意味着什么？你是我师妹，我岂能……”
“我知道！”林采薇打断了他，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我知道意味着灵肉交融，意味着……意味着结成道侣！但是师兄！”她泪水终于滑落，“自从您把我从猛犸洞救出来，引我入道门，教我修行，给我新生……在采薇心里，您早就不仅仅是师兄了！我敬您，爱您，依赖您！看到您道途受阻，郁郁寡欢，我比您自己还要难受！如果……如果我的元阴之体，我的修为，能助师兄突破瓶颈，踏上大道，采薇……采薇万死不悔！”
这番如同告白般炽热而决绝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李森耳边炸响！他万万没想到，林采薇对他竟存着这般心思！他怔怔地看着眼前泪流满面、却眼神无比坚定的少女，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直以来，他将林采薇和林晚星都当作需要呵护、需要引导的师妹，尽心尽力传授道法，却从未有过男女之情方面的念想。此刻，林采薇这番不顾一切的告白，将他从筑基失败的颓丧中猛地惊醒，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份深沉而炽热的情感。
洞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林采薇压抑的抽泣声和李森粗重的呼吸声。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复杂无比的面容。
许久，李森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沙哑：“采薇……你……你这又是何苦？大道无情，前途未卜，我若借此功法筑基，便是欠你一份天大的因果，他日若……我如何能偿还？又如何面对师尊？”
“师兄！”林采薇抬起泪眼，痴痴地望着他，“大道之路，本就是相互扶持，共参玄机！何来亏欠？若能助师兄筑基，采薇的道心只会更加圆满！至于师尊……师尊若在天有灵，看到弟子们同心协力，共渡难关，也只会欣慰！师兄，求您……不要再拒绝采薇了！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看着林采薇那梨花带雨、却又无比执拗的神情，感受着她话语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奉献，李森那颗因道途断绝而冰冷的心，似乎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是啊，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或许，这《阴阳合欢功》，便是那遁去的一线生机？若因世俗礼法、心中顾虑而放弃这唯一的希望，坐等道途断绝，岂非更是懦夫所为？又如何对得起玄云子师尊的传承？对得起采薇这片赤诚之心？
挣扎、犹豫、愧疚、以及一丝对道途的极度渴望，在李森心中激烈交战。最终，对长生的追求，对更高境界的向往，压倒了所有的顾虑。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林采薇，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无比郑重：“采薇……你……真的想好了？此路一旦踏上，便再无回头之机。你……不后悔？”
听到李森语气松动，林采薇眼中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彩，她用力摇头，斩钉截铁地说：“师兄！采薇心意已决，绝不后悔！只要能助师兄筑基，采薇什么都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