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屏障微微一震,发出低沉而悦耳的鸣响,仿佛沉睡了无尽岁月的巨兽,发出了苏醒的叹息。紧接着,那坚不可摧、阻挡了星耀纪元探索、甚至反噬了李森神识的屏障,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在李森手掌前方,缓缓打开了一道仅容两三人通过的、散发着蒙蒙白光的门户!
门户之内,并非想象中的冰窟或甬道,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完全由晶莹剔透的玄冰构成的阶梯,阶梯两侧的冰壁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微的符文在缓缓流动,散发着古老而精纯的灵力波动。
“开……开了?!”凯因斯目瞪口呆,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困扰了他们数百万年、被视为绝对禁区的屏障,就这么……打开了?!
林采薇也是惊喜交加,美眸紧紧盯着那冰晶阶梯的深处。
“采薇,随我进去。凯因斯指挥官,烦请在此守候,若有异动,立刻撤离,关闭通道。”李森沉声吩咐,当先一步,迈入了那扇通往数百万年前冰雪世界的大门。林采薇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踏入光门的瞬间,一股精纯至极、凛冽却不刺骨的浓郁灵气扑面而来!这灵气之精纯,远超盘石基地的聚灵阵!仅仅呼吸一口,便觉神清气爽,体内灵力运转都快了几分。
阶梯盘旋向下,两侧冰壁中的符文越发清晰明亮,仿佛在欢迎主人的归来。走了约莫百余阶,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无比、被永恒寒冰封存的古老世界,展现在两人面前!
他们正站在一处突出的冰台上。下方,是一个深约百丈、长约三里的冰谷!谷中并非黑暗,穹顶之上,镶嵌着无数散发着柔和月华之光的奇异晶石,宛如星空倒悬,将整个山谷映照得一片清冷皎洁。山谷之中,楼阁殿宇林立,亭台水榭错落,皆由万年玄冰或如白玉般的白色石材雕琢而成,美轮美奂,虽覆着一层薄冰,却难掩其曾经的辉煌气象。远处,有冰桥飞架,有寒潭凝碧,有药圃遗址,有讲道高台……俨然一派仙家福地景象!
然而,这仙境般的景象中,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悲凉。因为,在那宫殿前、廊檐下、冰阶上、甚至寒潭边,随处可见一具具盘膝而坐的身影!他们身着古朴的服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姿态各异,却皆面色安详,如同沉睡。但李森和林采薇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身上早已没有丝毫生命气息,只有一股淡淡的、即将消散于天地间的道韵残留。他们的肉身不知因何缘故,历经数百万年而未腐朽,栩栩如生,但神魂早已寂灭。
在一位须发皆白老者前有一枚玉简,李森上前拾起,一缕神识沉入其中。苍老声音传来“吾乃冰魄神宫大乘长老苍云,大劫降临,凡人死绝,唯愿以残躯,守此山门,或待星舟后人持信物归来,重开山门,再续道统……奈何,天道无情,灵气复苏遥遥无期,星舟杳无音讯……吾等寿元耗尽,一一坐化于此。今以最后法力开启封印,静待有缘……”
这便是留守长老弟子们的遗骸!他们便是在这里,在短暂又绝望的等待中,一一坐化,与这座冰封的宗门,一同长眠。
李森与林采薇心中震撼,默然肃立,向着这满谷的遗骸,深深一揖。此情此景,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诠释“坚守”二字的沉重。
二人收敛心情,沿着冰阶缓缓下行,步入这片寂静了数百万年的冰雪仙宫。空气中灵气浓郁得化不开,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寂寥与悲壮,却挥之不去。他们看到大殿正中,十余位气息尤为磅礴的老者遗骸,呈环形盘坐,中央一方寒玉蒲团上老者似在指环影像中见过。在这些老者周围,散落着一些玉简,似乎记载着他们最后的感悟或嘱托。
李森没有贸然触动任何遗骸或物品,只是以神识细细感应。他发现,整个冰雪谷被一座极其宏大玄奥的阵法笼罩,正是那“周天星辰锁灵大阵”!此阵不仅封锁了内外,更将谷内时间流速减缓到了极致,同时锁住了此地灵气不散,这才使得这些遗骸历经数百万年而不腐,谷内灵气也如此充沛。玄冰戒传来微微的感应,让他能模糊感知到大阵的脉络。
“师兄,那里似乎有字。”林采薇指着中央寒玉蒲团前的地面。那里,并非普通冰面,而是一块晶莹剔透、大如桌面的万年寒玉,玉面上,以指力刻下数行古朴篆文,字迹深入玉髓,历经岁月,清晰如新。
李森与林采薇走近,凝神看去。只见玉上刻道:
“后世有缘人鉴:
吾乃冰魄神宫第三百七十二代长老,玄冰。大劫将至,灵气将枯,道统危矣。宫主率众远遁,觅生机于星海。我等留残躯于此,与诸长老、弟子共守山门,以待天时或后人归。
奈何天不假年,寿元终尽,复兴无望。唯以此身,镇守阵眼,护此方寸之地,存一缕道统。
谷中遗藏,有缘者得之。然核心传承及宝库,需持‘宫主指环’或身具纯正‘冰魄神宫’道统传承者,方可开启。此乃防宵小、保根本之策,非苛刻后人,实不得已耳。
若后人得入此谷,见吾等遗蜕,可收敛安葬,不使曝尸。谷中一草一木,一器一物,皆可酌情取用,唯望善用之,莫负先人心血。
若他年,星舟有幸归来,或灵气复苏再现,望后人告知,冰魄神宫道统未绝,薪火犹存。
玄冰绝笔。”
绝笔之下,还有数行小字,似乎是后来添加:
“又:吾坐化前,感天地灵机彻底沉寂,凡俗生灵亦在劫难逃。恐此后世再无修真之辈。特于山门之外,地脉交汇之处,布下‘聚灵归元’之阵,抽取地脉残存灵机,汇聚于此谷,以保此地灵气不散,遗蜕不腐。此阵核心,乃吾本命法宝‘玄冰鉴’所化,与护山大阵相连。取之则阵法崩,灵气泄,此谷恐将不存,遗蜕亦将化尘。慎之!慎之!”
看完遗言,李森与林采薇久久沉默。玄冰真人等前辈,不仅坐化守山,更在最后时刻,以本命法宝为基,布下大阵,锁住这最后一缕灵气,守护同门遗蜕,为可能的“有缘人”或“后人”留下这最后的福地与希望!此等心胸,此等决绝,令人动容!
“信物……宫主指环我已得。”李森心中思忖,“还有那核心传承与宝库……看来,想要得到冰魄神宫真正的底蕴,还需费一番周折。”
不过,眼下并非探索核心之地的时候。这满谷的遗骸需妥善安置,谷中情况也需仔细探查。而且,玄冰真人的警告也需谨记——那“聚灵归元阵”的核心“玄冰鉴”动不得,否则此地将毁。
“采薇,”李森看向师妹,语气郑重,“我们先将诸位前辈的遗体,收殓安葬吧。让他们入土为安,也算了却玄冰真人的一桩心愿。”
“嗯,理当如此。”林采薇神色肃穆地点头。
二人不再多言,开始在这寂静了数百万年的冰雪仙谷中,小心翼翼地将一具具栩栩如生的遗骸,搬运至山谷深处一处风水汇聚、视野开阔的平地。没有合适的棺椁,便以冰为椁,以玉为碑。李森以指为笔,在玉碑上刻下“冰魄神宫留守先贤之墓”几个大字,又在旁边刻下玄冰真人的遗言摘要,以为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