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刚刚挣脱硫汞之镜禁锢、身体尚在虚弱中的学者母亲,在女儿生命受到最直接威胁的瞬间,爆发出纯粹母性的力量。
“噗——”
狂暴的深渊能量洪流,毫无保留地轰击在梅里的身上!
梅里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身体被狠狠击飞,口中喷出大量鲜血。
她重重地摔落在海莉薇身侧不远处的地面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下,身下迅速蔓延开一片刺目的猩红。她的学者袍上几乎被能量撕裂烧焦,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伤口边缘萦绕着不祥的紫黑色气息,正不断侵蚀着她的生命力。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气息微弱下去,陷入了深度昏迷。
“妈妈——”海莉薇瞳孔骤缩,冲上前去。
而那块被卡尔.福勒窥伺的紫色结晶,也在她向梅里奔去的瞬间从腰间脱出,带着惯性,滚落在梅里身下流淌的鲜血之中。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梅里温热的鲜血浸润到那块紫色结晶时,结晶内部那缓缓流淌的星云与细碎光点,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粹而柔和的紫色光辉。
这光辉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净化与安抚之力,如同在污浊的黑暗中点亮了一盏明灯。
一道肉眼可见的、由纯净紫色光晕构成的涟漪,以浸血的结晶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那些即将吞噬海莉薇和赞迪克的紫黑色能量洪流,在接触到这紫色光晕涟漪的瞬间,竟然如同冰雪遇到了炽阳,狂暴的能量结构被迅速中和、瓦解。虽然未能完全消弭洪流,却极大地削弱了其毁灭性的力量,使其变得迟滞、混乱,仿佛被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强行“安抚”或“净化”了本源。
赞迪克反应极快,在护盾破碎、梅里推开海莉薇的瞬间,他就已做出了规避动作。面对被削弱和迟滞的能量洪流,他轻而易举地做出闪避动作,利用被熔毁齿轮的残骸作为掩护,但逸散的冲击波仍让他气血翻腾,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而卡尔,这个引发阿尔贝里希最终暴怒的导火索,则没有这么幸运。
数道能量洪流虽被那紫色光晕削弱,但余威依旧恐怖地朝他倾泻而去!他本能地驱使着神之眼的力量,一面由被深渊污染的紫黑水晶和岩石混合而成的厚重巨盾瞬间拔地而起!
可巨盾仅仅支撑了不到半秒,便分崩离析。
能量洪流吞噬了卡尔的身影,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被狠狠掀飞,嵌入胸膛的炼金装置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那颗搏动的心脏在强光下暴露无遗,表面的符文疯狂闪烁后迅速黯淡。
卡尔重重砸落在远处,全身焦黑,装置破裂,心脏搏动微弱紊乱,每一次跳动都泵出大量污血和能量液。他剧烈抽搐着,生命垂危,彻底失去了威胁。
在那紫水晶的光芒下,阿尔贝里希似乎完全忘记了攻击,忘记了卡尔,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狂怒。
他那双燃烧着毁灭欲望的眼睛,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块浸润在梅里鲜血中、正散发着柔和纯净紫色光辉的水晶。那光芒,那气息……是如此熟悉,如此……刺痛灵魂!
“那……那光芒……”阿尔贝里希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狂暴,只剩下一种极致的惊愕、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水晶心脏内部的疯狂扭动停止了,男性枯槁的面庞和女性哀伤的幻影都凝固了,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死死地凝视着那块发光的水晶。
“……普纽玛?不……不对!这气息……这净化……这抵抗深渊的方式……”他的声音变得极其沙哑,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撕裂他早已扭曲的灵魂,“是她?!是她残留的力量?!只有她……才……”
他的话语充满了混乱与一种近乎绝望的渴望求证。
“说!”阿尔贝里希的声音陡然拔高,不再是毁灭的咆哮,而是一种混杂着巨大痛苦、恐惧和最后一丝渺茫希望的质问。
整个水晶心脏随着他的情绪剧烈震颤,表面的裂痕仿佛都停止了蔓延,“那块紫水晶!它为什么能回应鲜血?为什么能净化深渊?!它……到底来自哪里?!回答我!”
海莉薇正在冷静却焦急地检查母亲的伤势,同时紧紧握住那块依旧散发着温润紫光、沾染着母亲鲜血的结晶。
她能感受到结晶内部传来的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安抚之意,仿佛在回应阿尔贝里希的质问,也仿佛在守护着梅里残存的生命力。她抬起头,声音清晰而有力:
“在倒悬工坊、日月之镜里,是她帮助了我们,引导并调和了我们破碎的记忆与灵魂,让我们得以完成熔炼,回归本源。这块结晶,就是她最后转换而成的存在。是她保护了我们。”
海莉薇的话语如同最沉重的审判之锤,狠狠砸在阿尔贝里希混乱的意识上。
“她……她引导……调和……保护……”阿尔贝里希重叠的声音喃喃重复着,充满了巨大的荒谬感和逐渐攀升的、足以淹没一切的痛苦明悟,“她……她竟然……将最后的力量……给了你们……去对抗……我?!去对抗……深渊?!用这种方式……?!”
水晶心脏内部,那银发女性的哀伤幻影陡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那张虚幻而美丽的脸庞上,不再是永恒的哀伤,而是浮现出一种……温柔而坚定的神情。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水晶壁障,温柔地注视着海莉薇手中的结晶和昏迷的梅里,又带着无尽的悲伤和决绝,看向内部阿尔贝里希枯槁扭曲、充满难以置信痛苦的面容。
然而,海莉薇再次甩出一记重磅炸弹:“她还让我转告你:‘实验失败了。’”
“失败……了?”在一阵呢喃与恍惚之后,阿尔贝里希猛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混合着极致痛苦、被背叛的绝望与最终明悟的惨嚎!那不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灵魂被彻底洞穿、信仰被完全颠覆的哀鸣!
“伊莉莎!是你!是你的气息!是你灵魂的……碎片!”阿尔贝里希的声音彻底崩溃,重叠的声线只剩下绝望的嘶吼,“你没有消散!你没有融入循环!你……你一直在抵抗!用最后的力量……在对抗我?!在对抗……深渊?!你宁愿……宁愿将力量给予闯入者……用这种方式……净化我的攻击……也不愿……也不愿接受我给予的……永恒?!”
他终于喊出了那个名字,带着血淋淋的控诉和最深沉的痛苦。
“失败了……我失败了?我……”
他追求永恒,不惜拥抱深渊,将爱人拖入凝固的噩梦。而他的爱人伊莉莎却在最后时刻,将对抗深渊、寻求解脱的希望,寄托在了闯入者身上,并最终化作了这块纯净的普纽玛结晶。此刻,这块结晶甚至回应了梅里牺牲之血的呼唤,净化了他的攻击!这对他所谓的“永恒”和“转化”,是彻头彻尾的讽刺和否定。
水晶心脏在阿尔贝里希崩溃的灵魂冲击下,发出了刺耳的、如同灵魂碎裂般的悲鸣。整个秘境的空间,也随之剧烈震荡,裂痕在虚空中蔓延,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