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变猫时穿着还好,现在恢复了人形,这衣服简直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别提多滑稽了。
他的脸更红了,支吾道:“我……我马上还你!不对,我……我洗干净再还你!” 说完才想起,这冰天雪地的,上哪儿洗去?
王权富贵没有接话,只是又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不必。
他微微侧过身,目光投向寒潭深处那亘古不变的幽蓝冰面,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今日……确是我生辰。”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习惯说这些,语速很慢:“亦是……家母忌日。”
萧秋水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一开始距离太远,导致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父亲会在那种日子,对他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
生辰与忌日重叠……这该是怎样的心情?
王权富贵没有看他,继续用那种平静无波、却仿佛压抑着什么的语气说道:“父亲所言……并无错处。兵人,确不该有那些……无用的情感。” 他说的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冰层下艰难挤出,“心软,是破绽。牵绊,是弱点。不甘……更是阻碍。”
他似乎在复述父亲的话,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萧秋水听着,心里那股刚刚压下去的酸涩感又涌了上来。
他看着王权富贵挺直却孤寂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人……好像也没有他表面看起来那么冰冷坚硬,那么无懈可击。
他就像这寒潭本身,表面是万年不化的坚冰,深处或许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冰冷刺骨的暗流与孤寂。
“可是……” 萧秋水忍不住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认真,“如果连心都没有了,剑再厉害,又有什么意义呢?”
王权富贵背影几不可查地一震,缓缓转回身,眼眸直视着萧秋水,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诧异,有审视,还有一丝……极淡的波动。
萧秋水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我不懂你们家那些大道理,也不懂什么兵人不兵人。但是……但是我娘……呃,我是说,我以前听人说过,”他紧急改口,差点说漏嘴,“剑是死的,人是活的。再厉害的剑法,也要有人去用。如果握剑的人,心里什么都没有,那这把剑,和一块废铁又有什么区别?”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确定,却又很坚持:“我觉得……有心软,有牵绊,会不甘心,会难过……这些才是活生生的人啊。如果为了变强,要把这些都丢掉……那最后剩下的,到底是什么呢?”
话一说完,萧秋水就后悔了。
他是不是太多嘴了?他一个来历不明、连法术都只会点皮毛的穿越者,有什么资格对王权家的事指手画脚?
他忐忑地等待着王权富贵的反应,甚至做好了被冷脸相对、或者直接赶走的准备。
然而,王权富贵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
久到萧秋水都觉得寒潭的风要把自己冻僵了。
然后,他看见王权富贵那总是紧抿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几不可查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甚至连弧度都算不上。
但就是那么一点点细微的变化,却让那张冰雪般的容颜,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的冰湖,漾开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涟漪。
“你……” 王权富贵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少了些寒意,“很特别。”
特别?萧秋水眨眨眼,没明白这算是夸奖还是别的什么。
“回去吧。” 王权富贵移开目光,不再看他,转身朝着住处走去,“外面冷。”
他没有对萧秋水那番言论做出任何评价,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回去吧”,却让萧秋水愣在了原地。
看着王权富贵独自走向住处的、似乎依旧挺直却仿佛卸下了一丝重负的背影,萧秋水挠了挠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明显不合身、却带着对方气息的外袍。
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他迈开脚步,小跑着跟了上去。
冰面很滑,他跑得有点踉跄,宽大的衣袍下摆在身后拖曳着,像只笨拙的、努力追赶主人的……大号橘猫?
王权富贵没有回头,但脚步却几不可查地放慢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