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碰到对方皮肤的刹那,两人都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萧秋水的手背温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略显单薄的骨感,却并不柔软,反而因为紧张而微微绷紧。
王权富贵的手则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温度偏低,覆上来时,那份微凉与干燥的触感,让萧秋水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他……没有推开我。
这个认知,让萧秋水悬着的心稍稍落回实处,却又升起另一种莫名的、更激烈的悸动。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感受着背后那具身体的僵硬,以及那份僵硬之下,似乎正在一点点瓦解的冰冷。
寒潭的风似乎都变得柔和了,卷着细碎的冰晶,在他们身周打着旋儿,却无法侵入这相拥的方寸之地。
王权富贵的手,就那么覆在萧秋水的手背上,没有更多的动作,也没有抽离。
他依旧背对着萧秋水,挺拔的背影在冰天雪地中显得有些孤寂,却又因为身后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而染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脆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寒潭边,清晰可闻。
良久,王权富贵极其轻微地、几不可闻地吸了一口气,那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像是终于找回了呼吸的节奏。
他覆在萧秋水手背上的手指,极其细微地蜷缩了一下,仿佛想握紧,却又迟疑着松开。
“……松手。” 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更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哽咽后的微颤,却奇异地没有太多冰冷命令的意味,反而更像是……一种无措的陈述。
萧秋水被他这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环在他腰间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随即又触电般松开。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弹开一步,脸颊瞬间爆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对、对不起!” 他语无伦次,眼神飘忽,根本不敢去看王权富贵的脸,“我……我就是……那个……看你好像……不太开心……” 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成了嗫嚅。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刚才那点鼓起勇气豁出去的劲头,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满满的尴尬和羞耻。
天啊!他都干了什么!居然从背后抱了王权富贵!还说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而且看起来心情正差到极点!自己这不是找死吗?!
萧秋水恨不得立刻挖个冰洞钻进去,或者干脆再变回猫,至少猫不用面对这种社死现场。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冰冷的眼神、甚至是一剑劈过来,都没有发生。
王权富贵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当那张脸映入眼帘时,萧秋水呼吸一滞。
依旧是那张清俊绝伦、仿佛冰雪雕琢的面容,但此刻,那双总是平静无波、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却氤氲着一层薄薄的、类似水汽的东西,虽然很快就被他垂下眼帘的动作掩盖了,但萧秋水还是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不同于平日冰冷的微光。
他的眼尾似乎有些泛红,不像是被打的,倒像是……情绪剧烈波动后的痕迹。
唇色也比平时更淡了些,紧抿着,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看着萧秋水,没有说话。
那目光不再是审视,也不是漠然,而是一种萧秋水从未见过的、带着茫然、探究,以及一丝极淡的……类似于“不知所措”的情绪。
萧秋水被他看得更加心慌意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身上那件过于宽大的月白外袍的衣角,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与他对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他试图解释,却越描越黑,“看你……好像……好像……” “很难过”三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觉得,像王权富贵这样的人,大概是不需要、也不屑于被别人同情难过的。
王权富贵依旧沉默着,他似乎在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消化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消化那些笨拙却直白的安慰话语,消化此刻站在他面前、脸颊绯红、眼神躲闪、却依旧能清晰回忆起其体温与心跳的少年。
寒潭的风吹过,卷起他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萧秋水身上那件属于他的、宽大不合身的外袍。
“衣服,” 王权富贵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只是依旧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不合身。”
“啊?” 萧秋水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松松垮垮、几乎拖地的外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人家的衣服,而且是以人形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