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香沉默了很久，久到陈炎都以为她睡着了，房间里又只剩下风扇的转动声，还有月光洒在地上的细碎声响，像撒了一地的银粉。她慢慢躺下，背对着陈炎，拉过被子盖住胸口，被子上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清香。肩膀还在微微颤抖，像寒风中的小树苗，每隔几秒就轻轻颤抖一下，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让我想想，给我点时间。我……我需要好好理一理，把心里的结打开。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我需要时间接受。”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羽毛落在地上，不仔细听都听不到，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口咬定“不合适”，这已经让陈炎欣喜不已。
陈炎心里一喜，像突然吃到了最爱的糖果，甜滋滋的味道从心底蔓延到全身，连指尖都透着兴奋，心跳瞬间加快，像要跳出胸腔。他也躺下，保持着三十厘米左右的安全距离，不敢靠得太近，怕惊扰到她，连呼吸都放轻了。双手平放在身体两侧，指尖轻轻触碰着床单，感受着布料的纹理：“好，我等你。不管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我都等。只要你能接受我，不管等多久我都愿意。”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躺着，能清晰地听到张玉香的呼吸声和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摇篮曲，让整个房间都变得静谧而温馨。
过了大约十分钟，张玉香轻轻转过身，面对着陈炎，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葡萄，闪烁着清澈的光芒。她小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陈炎，你……你能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吗？我听班里的同学说，她表姐在上海的电子厂打工，说那里有好高好高的楼，有几十层那么高，晚上灯一亮，整个楼都闪闪发光，比星星还好看。还有好多好吃的，比如草莓蛋糕，同学说上面有一层厚厚的奶油，还撒着新鲜的草莓碎，咬一口甜滋滋的；还有冰糖葫芦，外面裹着一层晶莹的糖衣，酸酸甜甜的。还有她没见过的游乐场，有旋转木马和过山车，旋转木马会跟着音乐转，像童话里的场景。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些，连火车都没坐过呢，只在村口的铁路边远远看过火车开过。”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向往，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像个渴望了解新世界的小孩，充满了对未知的期待。
陈炎来了精神，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突然被点亮的灯泡，原本的疲惫一扫而空。他坐起身，兴奋地给她讲自己从书本上看到的大城市的样子，手还时不时比划着，生怕她想象不出来：“我听说上海有一座特别高的楼，叫东方明珠，有468米高，相当于一百多层楼那么高！站在上面的观景台，能看到整个上海城，马路上的汽车像小蚂蚁一样小，行人像小芝麻。晚上的时候，楼身上的灯一圈一圈地亮起来，从下往上依次亮起红色、黄色、蓝色的灯光，像一条彩色的瀑布，特别漂亮。北京有故宫，里面全是古代皇帝住的宫殿，红墙是用朱砂涂的，黄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远远望去像座金色的宫殿。最前面的太和殿，柱子比两个人抱起来都粗，上面雕着龙的图案，特别壮观，还有好多珍贵的文物，比如皇帝戴的金冠，上面镶着好多宝石。还有海边的城市青岛，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水是湛蓝湛蓝的，有时候还会泛着点绿，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沙滩上全是细细的沙子，踩上去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还能捡到各种各样的贝壳，有扇形的、螺旋形的，有的还带着彩色的花纹。”他讲得绘声绘色，眼睛里满是憧憬，仿佛自己已经置身于那些地方。
张玉香听得入了迷，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着，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可爱极了，时不时发出“哇”的惊叹声，像个听到精彩故事的小孩：“真的吗？那一定很好玩吧。我长这么大，除了县城，就没去过别的地方。县城最高的楼也才五层，是百货大楼，里面卖的东西倒是挺多的。游乐场只有一个小小的滑梯，还是用水泥做的，硬邦邦的。我连火车都没坐过，只在村口的铁路边远远看过火车开过，长长的一列，“哐当哐当”地响，很快就消失在远处。”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羡慕，还有点小小的自卑，手指无意识地在床单上画着小房子，房子旁边还有两个人影，一个高一个矮，像她和陈炎。脑海里想象着陈炎描述的画面——自己站在东方明珠下，仰着头看那高耸入云的楼，风吹起她的头发，身边站着陈炎，两人一起笑着看夜景。
“等以后我带你去看，”陈炎认真地说，眼神无比坚定，像山一样沉稳，语气里满是承诺：“等我考上大学，就考上海的大学，到时候我带你去看东方明珠，我们一起坐电梯到最上面，电梯跑得很快，几秒钟就能上一层，站在观景台看整个上海的夜景，灯火辉煌的，像一片灯的海洋。然后我们再去北京逛故宫，穿着租来的古装拍照，去看皇帝住的地方，去吃北京烤鸭，烤鸭皮酥脆，裹着饼和葱丝、黄瓜丝，蘸着甜面酱，好吃极了。最后我们去青岛看大海，在沙滩上散步，一起捡贝壳，把漂亮的贝壳串成项链送给你。一起踩浪花，海水漫过脚踝，凉丝丝的很舒服。还去吃海鲜大排档，吃刚捞上来的蛤蜊、大虾，刚煮好的蛤蜊开口，淋上一点香油，鲜美的味道能让人连舌头都吞下去。把你没见过的、没玩过的、没吃过的都体验一遍，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没有烦恼。”
张玉香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蚊子叫，眼角却又滑下一滴泪水，落在枕头上，带着温热的温度，很快晕开一小片湿痕。她知道陈炎的承诺很美好，像一个五彩斑斓的梦，梦里有高楼大厦、大海沙滩，还有和他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让她忍不住想沉溺其中。可现实的枷锁却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父母期望她考上好大学、找个体面的工作、嫁个门当户对的人，这些期望像一座大山压在她心上，让她喘不过气；血缘的束缚像条无形的绳子，把她捆得紧紧的，让她不敢挣脱；还有村里人的眼光，像无数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让她无所遁形。这些都让她不敢轻易触碰那个美好的梦，怕梦醒后只剩下破碎的现实。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风扇“嗡嗡”的转动声，声音比刚才小了些，像是也累了似的，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蟋蟀鸣唱，从院子角落的草丛里传来，清脆而有节奏，像在演奏一首夜曲。陈炎看着张玉香的背影，她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像黑色的瀑布。心里充满了坚定，像种下了一颗参天大树的种子。他知道这条路很难走，会遇到很多困难和阻碍——高考的压力、大城市的陌生、父母的反对，可只要能和张玉香在一起，再难他也愿意闯一闯，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胸口，感受着被子带来的温热，驱散了深夜的凉意。
不知过了多久，张玉香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而绵长，胸膛起伏均匀，她终于睡着了。陈炎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借着月光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她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不再像之前那样皱着，像解开了心里的小疙瘩；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部分眉毛，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像是在做什么甜甜的好梦，梦里或许有他们一起去过的海边，或许有她向往的大城市。他轻轻伸出手，想帮她拂开额前的碎发，指尖都快要碰到她的头发了，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怕弄醒她。最后只是轻轻帮她掖了掖被角，把被子拉到她的肩膀处，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看着她的睡颜，陈炎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他在心里默默发誓：张玉香，我一定会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赚很多钱，一定会让你幸福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我会把那个五彩斑斓的梦变成现实，让你每天都笑靥如花。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像一层薄薄的丝绸覆盖在大地上，透过窗户纸洒在两人身上，温柔而静谧。风扇依旧转动着，带来阵阵凉意，吹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洗衣粉清香和枕头下话梅的甜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清新又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