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铃洗完澡出来时,浑身还带着淡淡的茉莉味沐浴露清香,那是白凤凤特意给她找的闲置沐浴露,味道清新不刺鼻。发梢滴下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留下几道浅浅的水痕,她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擦,却没注意到耳后还沾着一点泡沫。她手里端着一盆泡得发白起皱的脏衣服,盆沿上沾着几点未冲净的泡沫,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执拗的认真。这是她从饭店带出来的唯一一套换洗衣物,领口和袖口沾着的油渍已经被水泡得发暗,袖口甚至还磨破了一点边,却依旧被她视若珍宝——这是奶奶去年用攒了半年的鸡蛋钱给她买的。她指尖紧紧捏着有些滑腻的塑料盆沿,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胳膊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手腕上还留着昨天洗碗时被瓷碗划出的细小红痕,却还是固执地小声说:“姐姐,这些衣服泡透了搓一搓就干净,领口和袖口的油渍我再用肥皂多打几遍,刷上两三次肯定能洗得跟新的一样,真不用浪费钱买新的。我家里还有妹妹要养,奶奶身体也不好,能省一点是一点。”白凤凤快步走过去,自然地接过水盆,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想必是刚才蹲在狭小的卫生间地上泡衣服时,双手长时间浸在凉水里,冻得有些僵硬,心疼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发丝还带着未干的湿润,触感像棉花一样:“傻孩子,先放墙角沥着水。隔壁杂货店王老板有台闲置的半自动洗衣机,明天我一早就去借来用,水电费也不用你操心,就当是咱们网吧开业前的‘试用’了。你刚从饭店那糟心事里逃出来,这几天肯定没睡好,胳膊都细得跟麻杆似的,哪能再让你费劲搓衣服,得好好歇着养养力气,以后网吧开业了,算账、打扫卫生的活儿还得靠你帮忙呢,到时候有的是你忙的。”
肖红像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拎出一条叠得方方正正的草莓图案毛巾,粉白相间的颜色衬得她本就灵动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两颗会发光的小星星。她几步跑到杨铃面前,把毛巾凑到她鼻尖:“给,这是我上周逛超市时特意给你留的!你闻闻,还有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呢!再摸摸这绒毛,软乎乎的跟天上的云朵似的,擦脸可舒服了,我自己都没舍得用呢,本来想留着当擦手巾的,看你来了就先给你用。”她顿了顿,又得意地指着毛巾角:“以后就是你的专属毛巾啦,谁都不许抢,我还偷偷在毛巾角绣了个歪歪扭扭的‘铃’字,用的还是你喜欢的粉色线,这样就不会跟别人的弄混了。”杨铃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毛巾,指尖轻轻蹭到蓬松柔软的绒毛,那触感比家里用了好几年、已经磨得发硬的粗布毛巾舒服百倍,她把毛巾贴在脸颊上,冰凉的绒毛带着淡淡的香味,让她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些,脸颊瞬间泛起淡淡的红晕,像被夕阳染过的云霞,小声道谢时声音细若蚊蚋,头也埋得更低了:“谢谢肖姐姐……我刚来就拿你们这么多东西,昨天你们还帮我从饭店要工资,今天又给我毛巾,我都不好意思了。等我以后在网吧干活赚钱了,一定加倍还给你们,还帮你们多干些活。”陈炎在一旁笑着拿起一串还冒着热气的烤鳕鱼递过去,鱼肉表面泛着诱人的金黄,油脂在炭火的烤制下渗出,滴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升腾起一缕缕带着肉香的白烟,上面撒了点细碎的葱花提香:“跟我们客气啥,以后咱们朝夕相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是一家人。快尝尝这个,我刚才去烧烤摊的时候,特意跟老板交代少放了盐和孜然,知道你刚从山里出来,口味可能偏淡,吃不了太刺激的。而且这鳕鱼是老板今天新进的货,特别新鲜,刺也提前用镊子挑了大半,就剩下几根大刺了,你放心吃,不用怕卡着。”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人用沉甸甸的石块砸在了玻璃门上,那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震得店里的吊灯都微微摇晃起来,灯泡发出“嗡嗡”的余响。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哗啦”一声,飞溅的玻璃渣像锋利的碎片一样弹到桌角的烧烤签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还有几片细小的玻璃渣落在了肖红放在桌边的手背上,虽然没划破皮,却也让她惊得下意识缩回了手,嘴里“嘶”了一声。杨铃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毛巾“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身体像受惊的小鹿一样下意识往白凤凤身后缩了缩,双手紧紧抓着白凤凤的衣角,指缝都泛白了,眼睛里满是惊恐,瞳孔微微放大,仿佛又回到了昨天在饭店被老板指着鼻子辱骂、摔盘子的场景,身体忍不住微微发抖。陈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原本带着暖意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他下意识将白凤凤和杨铃往身后护了护,脚步迈得又快又稳,走到门口时还顺手把门边的扫帚往身后挪了挪,就见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其中一个黄毛头发染得像鲜艳的鸡冠,发胶喷得硬邦邦的,几缕头发不服帖地翘着,嘴里叼着烟,烟圈慢悠悠地往上飘,熏得他自己都皱了皱眉,脚边躺着一块沾着玻璃碴的石头,吊儿郎当地晃着腿,裤脚卷起露出脚踝上的劣质纹身——像是一只歪歪扭扭的蝎子,他扯着嗓子喊道:“哪个是陈炎?敢管‘经济小馆’的闲事,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吧!老板说了,今天不把那丫头带走,就把你这破店掀了,让你知道多管闲事的后果!”
肖红当即就炸了,撸起袖子露出纤细却有力的胳膊,手腕上的银镯子随着动作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她往前冲了两步,被陈炎拉住后还愤愤地喊道:“你们这群混蛋!光天化日之下敢上门砸店找事,真当我们是软柿子好捏啊!我告诉你们,我爸可是派出所的老民警,专治你们这种地痞流氓!今天不把你们送到所里蹲几天,让你们好好反省反省,我就不姓肖!”陈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指尖微微用力,眼神冷得像寒冬里的冰棱,死死盯着两人,大脑飞速运转着对策——他知道这种地痞吃硬不吃软,不能跟他们讲道理:“是经济小馆的老板让你们来的?他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双倍给你们,现在拿着钱离开还来得及,省得等会儿吃苦头。”黄毛嗤笑一声,把烟蒂往地上狠狠一踩,火星溅起又迅速熄灭在水泥地上,他吐了口唾沫,带着不屑的语气说:“少跟老子来这套!老板给了我们五百块,还说事成之后再追加两百!识相的就把那小丫头交出来,再乖乖赔五千块医药费——就当是我们哥俩的精神损失费,谁让你坏了我们的好事,这事就算了。不然——”他抬起脚踹了踹旁边掉漆的门框,门框发出“吱呀”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上面的漆皮又掉了几块,“这破店今晚就得拆成一片废墟,让你哭都来不及,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杨铃躲在白凤凤怀里,小脸煞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咬得紧紧的,甚至泛出了白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她用力摇着头,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倔强:“我不回去……我再也不去那个打人骂人的地方了……老板还欠我半个月工资没给,他就是想报复我,故意找你们来吓唬我……”
白凤凤紧紧把杨铃护在身后,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安心的力量,另一只手悄悄摸向桌角的手机,指尖已经触到了冰凉的机身,屏幕亮起的瞬间她快速按亮了录音键,手指还在屏幕上滑动着找报警电话,压低声音对陈炎说:“别冲动,先报警,他们两个人手里说不定还藏着家伙,咱们别硬碰硬吃亏。我已经录着音了,他们说的话都能当证据,到时候就算他们想抵赖也没用。警察过来很快的,我已经把定位发给我爸了。”陈炎却摆了摆手,转身从柜台下摸出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棍——那是之前装修时切割剩下的钢筋,表面还带着切割的毛刺,沉甸甸的握在手里很有分量,他掂量了一下,知道报警需要时间,而这两个地痞显然没耐心等,必须先镇住他们:“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地痞,报警等出警他们早跑得没影了,到时候想找他们都难。你们锁好门在屋里待着,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安全第一。我有分寸,不会真把他们怎么样,就是吓吓他们,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说着就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门外的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桌上的纸巾微微飘动,带着夜晚特有的凉意,还夹杂着巷口垃圾桶传来的淡淡异味,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黄毛见他手里拎着铁棍,脸色明显变了变,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脚差点踩到地上的玻璃渣,却还是硬撑着挺起胸膛,色厉内荏地喊道:“怎么?想动粗?我们可是两个人,难道还怕你一个不成!瘦猴,你上!你不是说你以前练过吗!”旁边的瘦猴吓得缩了缩脖子,双手摆得像拨浪鼓,不敢上前,只是一个劲地搓着手,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陈炎。
陈炎没搭话,脚步沉稳地朝黄毛走去,每走一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都发出“噔噔”的声响,像踩在人的心上,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甚至能听到回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在地上像一道黑色的屏障,遮了大半的光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威慑力,身影显得格外高大。他眼神里的寒意让黄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甚至忘了要摆出凶狠的表情,嘴角的嚣张也收敛了不少,双手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指关节都泛白了。“我最后说一遍,滚。”陈炎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扎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变得微弱起来。旁边的瘦猴见势不妙,悄悄摸出裤兜里的手机,手指哆嗦着就要拨号求助,屏幕都没按亮,嘴里还念叨着:“我要报警,你打人啦!你这是故意伤害!”陈炎眼疾手快,手腕猛地一扬,一棍精准地敲在他手腕上,力道不大不小,刚好让他握不住手机,手机“啪”地一声重重摔在水泥地上,屏幕瞬间碎裂成蜘蛛网,零件都弹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电池都摔了出来。黄毛急了,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声,像是在给自己壮胆,抄起旁边墙角堆放的塑料凳子就朝陈炎砸过来,那凳子是之前烧烤摊老板放在那的,腿都有些松动了,上面还沾着点油污。陈炎侧身灵活一躲,凳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散了架,塑料碎片溅了一地,其中一块还弹到了黄毛的腿上。他顺势往前一步,抬起脚狠狠踹在黄毛肚子上,黄毛像个破麻袋一样蜷缩着倒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双手捂着肚子半天爬不起来,嘴里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哀嚎,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脸色也变得惨白。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炎哥!炎哥!出什么事了!”的呼喊,小东带着两个伙计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木棍——是从旁边工地临时找的,还带着点木屑,他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满是汗水,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贴在脸上。原来刚才陈炎挂电话时,特意叮嘱他“要是半小时内没收到我报平安的消息,或者听到这边有异常动静就赶紧带着人过来支援,注意安全,别单独行动”。小东一见地上躺着哀嚎的黄毛和旁边吓得浑身发抖的瘦猴,还有地上碎裂的玻璃和塑料凳子碎片,立马冲上去按住想挣扎爬起来的瘦猴,瘦猴吓得浑身一软,又瘫坐在地上,小东语气焦急地上下打量着陈炎,生怕他受伤:“炎哥,你没事吧?没受伤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这两个混蛋没把你怎么样吧!我们刚才在路口就听到响声了,跑过来的时候还看到有人在巷口探头探脑的,估计是他们的同伙!”陈炎摇了摇头,甩了甩手里的铁棍,上面的铁锈掉了几点,落在地上:“我没事,你们来得正好。把他们拎到经济小馆老板那,让他自己亲自过来给我和杨铃道歉,少了一步都不行,态度还得诚恳,不能敷衍。要是他不来,你们就把这两个人送到派出所,就说他们寻衅滋事砸店,证据都在这呢。”黄毛吓得脸都白了,连滚带爬地挪到陈炎脚边,双手抱住他的腿求饶,声音都带着哭腔:“大哥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真的是老板逼我们来的,他说给我们两百块钱让我们来吓唬吓唬你们,我们也是一时糊涂,鬼迷心窍了!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孩子还在发烧呢,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干这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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