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眼底带着笑意,想起当时的场景,
“我说御厨做的羊肉太嫩,少了边关的风沙气,将士们更爱吃篝火上烤的、带着点焦糊味的羊肉,
陛下听了,非但没生气,还说让我回京后先宽松几日,等商议后再行封赏,
若是真想拉拢我,何苦提边关的将士?她是在提醒我,我的根在军营,不在皇宫。”
安红缨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玉佩,小声道:“可……可京里的风言风语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胡说八道吧?”
沈川低头,看着她眼底未散的委屈,心头愈发柔软。
他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指尖划过她泛红的耳垂,声音温柔却坚定:“明日我就去兵部,把河套的军报誊抄一份,连同这枚‘守疆’玉佩一起,挂在兵部的廊下。
让那些说闲话的人看看,我沈川在边关吃的是米粮,穿的是玄甲,睡的是军帐,陛下赏我的,从来不是什么儿女情长,而是守疆护土的重任。”
说着,他拉着安红缨往内院走,脚步放得极慢:“对了,今日离宫时,魏万贤跟我说,他会替我运作镇守河套的事,
等这事定了,我们就可以回宣府了,京城这地方牛鬼蛇神都可以待,唯独人待着会被整成四不象。”
安红缨脚步一顿,抬头看他。月光落在沈川脸上,褪去了朝堂上的锐利,只剩下满眼的温柔。
她的手却悄悄握紧了沈川的手,掌心的玉佩温热,顺着指尖传到心口,暖得发烫。
沈川笑着反握紧她的手,玄甲的冷意渐渐被她的体温驱散:“等回去我们就成亲,这样你也能消停一些,好么?”
安红缨的嘴角终于忍不住翘了起来,她踮起脚尖,在沈川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又飞快地缩回去,耳根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谁要跟你成亲,我还没答应呢……”
沈川看着她羞涩的模样,心头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吻,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好,一言为定。”
廊下的灯笼还在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晚风卷着海棠的香气扑面而来,混着锦衣的冷意和罗裙的暖香,竟比宫里的檀香还要醉人。
沈川知道,京城里的风波远未结束。
魏万贤的试探、萧旻的威胁、户部的贪腐案,还有陛下那深不可测的心思,都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在其中。
他是大汉的东路指挥使,是守护疆土的将军,更是安红缨的未婚夫,这三重身份,足够他在这波诡云谲的京城中,站稳脚跟,护她周全。
“对了。”
安红缨忽然想起什么,拉着沈川的手停下脚步,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明日早朝后,兵部要议河套的军饷案,你要不要提前看看明细?
我今日在兵部抄了份军饷的流水,放在你书房的案头了,还替你标了几个可疑的地方。”
沈川笑着点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好,明日我仔细看看,不过今日太晚了,你先回房休息,我去书房看一眼就来。”
“不用,我陪你一起去。”
安红缨拉着他的手,脚步轻快地往书房走。
“我也想看看,咱们的沈将军,是怎么在军报上写那些‘带着风沙气’的烤羊肉的。”
沈川失笑,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前走。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书桌上的军报上,字迹遒劲有力,每一个字都写着边关的艰辛,写着将士的热血,写着他对这片疆土的赤诚。
安红缨站在他身边,看着军报上“与将士同食米粮,共饮雪水”的字句,忽然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女帝会倚重他,为什么魏万贤会拉拢他,为什么京里的人会嫉妒他。
不是因为他跟陛下同乘御辇,不是因为他得了陛下的赏赐,而是因为他所立战功已经让整个京师官员陷入不安。
“沈川。”
安红缨轻声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明日我陪你去兵部,谁要是再敢说闲话,我就劈了他的嘴。”
沈川回头,看着她眼底的星光,笑着将她紧紧抱住:“好,有我的红缨在,谁也不敢说闲话。”
窗外的夜色渐深,书房里的烛火跳动着,映着两人相依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