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炮响都更加沉闷、更加巨大的轰鸣,震撼了整个战场!炮口喷出的火焰长达数尺,浓烟滚滚!
一枚沉重的实心铁球,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撕裂空气,带着无可匹敌的动能,径直射向扈尔汉所在的位置!
扈尔汉似乎察觉到了致命的危机,他下意识地想要侧身躲避,但人的速度,又如何快得过出膛的炮弹?
“噗——”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混合着血肉碎裂和骨骼崩断的闷响!
那枚炮弹,不偏不倚,直接命中了扈尔汉的胸膛!
他胸前那足以抵御寻常刀箭火铳的三重厚甲,在这毁灭性的打击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洞穿、撕裂!
炮弹去势未减,带着扈尔汉的上半身向后飞起,而他的头颅,则在巨大的冲击力和旋转力下,如同被重锤砸中的西瓜,瞬间与躯体分离,炸成了漫天血雾和碎片!
无头的尸体在原地僵立了片刻,才沉重地倒下。周围他那些忠心耿耿的亲兵,被这骇人一幕惊得呆若木鸡,随即发出绝望而悲愤的嘶吼:
“扈尔汉额真!!!”
努尔哈赤麾下又一员功勋卓着、勇猛绝伦的养子、大将,就这样,在汉军犀利无比的火炮之下,死无全尸!
扈尔汉的战死,如同在八旗军血淋淋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但努尔哈赤的疯狂并未停止,他像是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继续将手中最后的筹码推向牌桌。
紧接着,另一位开国五大臣之一的元老,以勇力着称的额亦都,接过了进攻的指挥棒。
额亦都年事已高,但依旧骁勇,他亲自披甲上阵,率领镶黄旗的精锐,对锁河堡发起了更加疯狂的进攻。
战斗进入了最残酷的登城阶段。在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后,八旗兵终于再次将云梯架上了锁河堡的墙头。
额亦都身先士卒,手持大刀,冒着如雨的箭矢和滚木礌石,怒吼着向上攀爬!
“老将军小心!”
身边的亲兵惊呼。
额亦都恍若未闻,他年轻时便是以登城先登闻名,此刻虽老,雄风犹在。
他灵活地躲开砸下的石块,挥刀格开刺来的长矛,竟然第一个跃上了锁河堡的墙垛!
“建州的巴图鲁上来了!杀!”
额亦都须发戟张,怒吼声响彻墙头,试图震慑守军,为后续登城的士兵打开局面。
然而,他面对的不是惊慌失措的守军,而是沈川精心训练,纪律严明,早已严阵以待的汉军精锐!
就在额亦都双脚刚刚踏上垛口,立足未稳之际,早已等待多时的十几名汉军长枪手,在基层军官的一声令下,同时暴喝突刺!
“杀!!”
十几条带着倒钩的精铁长矛,如同毒蛇出洞,从不同的角度,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瞬间刺向了额亦都!
额亦都挥刀格挡,劈开了两三支,但他毕竟年迈,动作慢了一线,又是身陷重围,如何能挡住这四面八方、配合默契的致命合击?
“噗嗤!噗嗤!噗嗤!”
至少七八支长矛,几乎同时刺穿了他身上的重甲!矛尖深深嵌入他的胸膛、腹部、肋下!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被钉在了半空中!
额亦都身体猛地一僵,大刀“哐当”落地。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穿透自己身体的、密密麻麻的矛杆,鲜血如同泉涌般从伤口和口中喷出。
“你……你们……”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有血沫涌出。
那十几名汉军长枪手同时发力,怒吼着将长矛向前猛地一送,然后狠狠向下一掼!
额亦都那雄壮的身躯,被硬生生从垛口上挑飞起来,如同一个破败的玩偶,带着七八支深深嵌入体内的长矛,从数丈高的墙头重重摔落下去,砸在下方拥挤的八旗兵人群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后金元勋,未来满清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就此殒命,被乱矛刺死于城墙之上!
锁河堡下,八旗军的士气,随着扈尔汉被炮决、额亦都被刺死,彻底崩溃了。
残存的士兵再也无法承受这如同无底洞般的伤亡和名将接连凋零的打击,如同潮水般溃退下来,任凭军官如何呵斥砍杀,也无法阻止。
努尔哈赤在中军,眼睁睁看着养子扈尔汉被炸得尸骨无存,又亲眼目睹老臣额亦都被乱矛刺死、挑落城头,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马鞍。
“大汗!”
左右亲卫惊呼上前。
努尔哈赤推开搀扶他的手,死死盯着前方那座如同吞噬了无数八旗勇士生命的巨兽般的锁河堡,以及后方那依旧望不到边的戍堡集群,眼中疯狂、愤怒、悲痛、绝望交织,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赢了么?他推平了第一道防线。
可他输了,输掉了莽古尔泰,输掉了扈尔汉,输掉了额亦都,输掉了上万八旗最宝贵的核心精锐……
而沈川的防线,依旧坚如磐石,深不可测。
战争,还在继续。但胜利的天平,早已倾斜。
八旗的鲜血,似乎永远也无法填满这漠南草原上,一道道由戍堡构筑的,冰冷的钢铁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