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费英东发出一声痛吼,手上的力道不由一松。
沈川趁机挣脱,但费英东的反应也是极快,忍着剧痛,再次挥拳砸向沈川的侧肋!
“砰!”
又是一声闷响。
沈川也毫不示弱,再次低头猛撞!
两人仿佛回到了最原始的野兽搏斗,放弃了精妙的招式,用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互相伤害!
沈川用头撞击费英东的面门,费英东则用拳头猛捶沈川的胸腹甲胄!
砰砰之声不绝于耳,鲜血不断从两人口鼻中溅出,染红了彼此的战甲!
这场面,惨烈而骇人!看得周围双方士兵都心惊肉跳。
终于,在又一次凶狠的对撞中,两人脚下的尸体堆一滑,重心同时失衡!
“轰隆!”
在无数道惊骇的目光注视下,沈川和费英东,这两位决定着战场走向的主帅,纠缠在一起,从数丈高的锁河堡残破墙头,直直跌落下去!
“将军!!”
“额真!!”
双方士兵同时发出惊恐的呼喊!
城墙下是松软泥泞、堆满尸体的地面,这救了他们一命。
但巨大的冲击力依然让两人摔得七荤八素,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般剧痛。
沈川率先挣扎着爬起,他感觉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但求生的本能和战斗的意志支撑着他。
他踉跄着,捡起就掉落在不远处的戚刀。
费英东也挣扎着想站起,但他年事已高,刚才的搏斗和坠落让他受伤更重,尤其是面门遭受沈川数次重击,视线模糊,头脑昏沉,动作慢了一拍。
就是这片刻的恍惚,决定了生死!
沈川眼中寒光一闪,强提一口气,身形如电,疾冲而上!手中戚刀划出一道凄冷的弧线,直奔费英东那鲜血淋漓、毫无防护的脖颈!
费英东似乎察觉到了死亡的降临,他努力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
“噗嗤——”
刀锋入肉,切骨断筋!一颗花白头发的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冲天而起!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从无头的脖颈腔子里喷射而出,溅了沈川一身!
沈川用尽最后的力气,伸手一把抓住那飞起的金钱鼠尾,将其高高举起!
染血的戚刀斜指苍穹,费英东怒目圆睁的首级在沈川手中微微晃动,淋漓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淌而下!
整个战场,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从锁河堡守军口中爆发出来!
“将军威武!!”
“万胜!万胜!!”
汉军士气瞬间暴涨到!原本岌岌可危的防线,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所有守军如同疯魔般,向着已经失去主帅、陷入短暂呆滞的镶黄旗白甲兵,发起了凶猛的反扑!
而城下的八旗兵,看着他们心目中如同战神般的额真费英东,竟然被沈川阵斩,头颅都被枭首示众,那积攒已久的勇气和斗志,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额真死了!”
“快跑啊!”
镶黄旗的白甲兵,这支八旗最核心、最骄傲的力量,在巨大的心理冲击和守军的疯狂反扑下,终于崩溃了!
他们丢下武器,狼狈不堪地向后逃窜,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消息如同飓风般传回后方八旗中军。
“报!!!大汗!费……费英东额真他……他……”
探马滚落马前,脸色惨白,语无伦次。
努尔哈赤心中猛地一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费英东怎么了?!说!”
“费英东额真……与那沈川坠下城头……被……被沈川枭首……镶黄旗……败了……”探马说完,几乎瘫软在地。
“噗——!”
努尔哈赤身躯剧烈一晃,一大口殷红的鲜血猛地从口中喷出,如同血雾般弥漫在空中!他眼前一黑,直接从马背上栽落下去!
“大汗!!”
“父汗!!”
皇太极、代善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扶起努尔哈赤。
只见努尔哈赤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胸口剧烈起伏,嘴角不断溢出血沫,显然急怒攻心,伤势极重。
“费英东……我的费英东……”
努尔哈赤眼神涣散,喃喃自语,老泪纵横。
费英东不仅仅是他的大将,更是他起兵之初就追随左右的兄弟,是支撑他霸业的重要基石!
他的死,对努尔哈赤的打击,远比莽古尔泰等人更为沉重!
皇太极一边指挥亲卫紧急救治父汗,一边看着前方兵败如山倒的镶黄旗,看着乱成一团的中军,又低头看了看怀中气息奄奄、英雄末路的父汗,他年轻而英俊的脸上,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有对父汗伤势的担忧,有对战局彻底崩溃的绝望,有对沈川刻骨的仇恨,但……
在那深邃的眼眸最底层,一丝极其隐秘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完全清晰的异样心思,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探出了头。
父汗若有不测,这摇摇欲坠的八旗,这烂摊子,该由谁来收拾?我……又当如何自处?
前线溃败的喧嚣,中军的慌乱,与努尔哈赤微弱的呻吟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八旗崛起以来,最黑暗、最绝望的一幅图景。
而费英东那怒目圆睁的首级,仿佛仍在空中凝视,凝视着这个他为之奋斗一生的帝国,正滑向无可挽回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