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尔羌的火绳枪骑兵彻底崩溃了。他们手中的火枪,在对方有效射程之外的火炮面前,成了可笑的烧火棍。
他们无法前进,因为那是送死,也无法有效还击,距离远远超出射程。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撤退!快撤退!”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整个前军瞬间陷入了无序的溃退,人马互相践踏,死伤无数。
就在叶尔羌军阵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之际,准噶尔人真正的杀招出手了。
巴图尔珲台吉亲自率领的一万五千准噶尔精锐骑兵,如同蛰伏已久的狼群,终于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他们并未像传统骑兵那样直接冲锋,而是在驼载火炮的掩护下,分为数股,如同灵活的毒蛇,高速插向叶尔羌军已然洞开的侧翼和后方!
这些准噶尔骑兵,同样装备了火器——主要是较短的骑铳或手枪,但他们运用火器的方式截然不同。
他们并不依赖齐射,而是在高速奔驰中,抵近至极短的距离,对着混乱的叶尔羌人群进行一轮精准致命的射击。
然后根本不看战果,立刻丢弃射完的火铳(或有专人回收),拔出锋利的马刀或长矛,如同钢铁洪流般狠狠地撞入敌阵!
巴图挥舞着手中的弯刀,试图组织起身边一些尚未完全失去理智的老兵进行抵抗。
他瞄准了一个冲来的准噶尔骑兵队长,那人脸上带着狰狞而自信的笑容,手中马刀闪烁着寒光。
“为了叶尔羌!”
巴图怒吼着,催动战马迎了上去。
然而,就在两马即将交错之际,那名准噶尔队长突然从马鞍旁抽出一支短铳,看也不看,在几乎脸贴脸的距离上,对着巴图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砰!”
巴图只觉得胸口如同被巨锤砸中,一股灼热的力量瞬间剥夺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低头,看到自己简陋的皮甲上出现了一个狰狞的血洞。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名已经丢弃短铳、挥舞着马刀从他身边掠过的准噶尔队长,视野迅速模糊,最终无力地栽落马下。
这位或许是为数不多还保留着叶尔羌勇武传统的老兵,就这样倒在了新式战术与旧式勇武的残酷碰撞中。
叶尔羌军彻底完了。
奴隶步兵在准噶尔骑兵的反复冲杀下早已四散奔逃,那些昂贵的罗斯火绳枪被随意丢弃在地。
阿不都克在亲兵的死战护卫下,勉强杀出一条血路,但他带来的三万大军,已然灰飞烟灭,能跟随他逃走的,十不存一。
丢盔弃甲,惶惶如丧家之犬的阿不都克,一路溃逃,再也顾不上什么东部防线,什么汉军威胁,他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活命。
他本能地逃向了东部相对重要、城防也还算坚固的城池——哈密。
然而,巴图尔珲台吉显然不打算给他喘息之机。
挟大胜之余威,准噶尔大军如同跗骨之蛆,紧随其后,迅速兵临哈密城下,将这座绿洲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曾经象征着叶尔羌东部权势的哈密城,如今成了阿不都克汗华丽的囚笼。
城墙外,是黑压压的、士气如虹的准噶尔大军,那些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火炮,此刻正被准噶尔人调转炮口,对准了哈密并不算特别高大的城墙。
城内,则是惊魂未定、缺粮少械的残兵败将,以及惶恐不安的居民。
阿不都克站在哈密城头,望着城外连绵的敌营和那些令人胆寒的驼载火炮,往日的傲慢与自信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恐惧。
他这才明白,真正的强大,并非拥有多少件新式武器,而是如何有效地运用它们,以及支撑这一切的、严谨的军事组织和战斗意志。
西域的霸权,正在准噶尔人雷霆万钧的打击下易主。
而叶尔羌汗国的黄昏,已然降临。
此刻,被困在哈密孤城的阿不都克,或许会想起鸟不离当初的劝谏,会想起那支曾经让他不以为然的汉军探马,但一切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