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骑兵不紧不慢地跟在溃军后方,用弓箭从容地点杀跑得慢的士兵。
他们的箭法精准到可怕,往往一箭射出,必有一人倒下。
有些骑兵甚至玩起了“游戏”,比赛谁射杀得多。
一名年轻的朝鲜辎重兵背着粮袋拼命奔跑,肺如同火烧般疼痛。
他听到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绝望地回头,正好看见一名蒙古骑兵张弓瞄准了他。
箭矢破空而来,穿透了他的后心。他扑倒在地,粮袋里的米粒洒了一地,迅速被后面逃命的人踩进泥土。
另一个方向,一小队朝鲜士兵试图依托树林抵抗。
但蒙古骑兵根本不靠近,只是在外围游弋射箭。
箭矢从各个方向射来,不断有人中箭倒地。一刻钟后,林中再无声息。
朴晋在亲兵护卫下且战且退。他的头盔已经丢失,花白的头发散乱,脸上沾满血污。
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坐骑,战马悲鸣倒地,将他摔下马来。
“大人!”两名亲兵上前搀扶。
“走!你们走!”朴晋推开他们,“我老了,跑不动了。告诉朝廷……告诉朝廷……”
他的话没能说完。
三支箭同时射中了他的胸膛。这位老将瞪大眼睛,缓缓倒下,至死手中仍紧握着那把佩刀。
主将战死,朝鲜军彻底崩溃。
秃鲁江畔,尸横遍野。朝鲜士兵的尸体铺满了道路和田野,江水被染成淡淡的红色。
丢弃的兵器、旗帜、粮草辎重随处可见。一些受伤未死的士兵在尸堆中呻吟,很快被追来的蒙古骑兵补上一刀。
奥巴在一处高地上勒马,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到两个时辰。
九千朝鲜军、一万余辎重兵民夫,被斩首四千余级,俘虏三千,其余溃散。
蒙古骑兵仅伤亡不到百人。
“台吉,抓到的俘虏怎么办?”副手询问。
奥巴瞥了一眼被集中看押的朝鲜俘虏,冷冷道:“大汗要的是速战速决,带着俘虏拖慢行军速度,全部处决,筑京观。”
命令下达,惨叫声再次响起。
三千俘虏被驱赶到江边,一排排砍杀,尸体堆成小山,浇上火油焚烧。
浓烟冲天而起,数十里外可见。
当太阳西斜时,蒙古骑兵开始打扫战场。
他们割下朝鲜士兵的耳朵作为记功凭证,收集尚能使用的兵器和粮草。
一些骑兵甚至剥下死者身上稍好的衣物,系在马鞍后。
奥巴派快马向后方中军的皇太极报捷。
与此同时,他下令部队稍作休整,明日继续南下。
“朝鲜人比想象的还要不堪一击。”奥巴对副手说,“照这个速度,不用一个月,我们就能打到汉城。”
副手笑道:“台吉勇武,长生天庇佑。”
夜幕降临,秃鲁江畔燃起无数篝火。
鞑靼骑兵围着火堆,烤着从朝鲜辎重中缴获的肉干,大声谈笑,庆祝胜利。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味、血腥味和尸体的焦臭味。
而在南方,溃散的朝鲜残兵仍在亡命奔逃。
他们带来的消息如同瘟疫,迅速传遍朝鲜北境各道。
边境防线全线动摇,许多要塞守军不战而逃,官员弃城而走。
汉城景福宫内,李倧接到前线溃败的战报,面如死灰。
他颤抖着手,将战报递给殿下群臣。
“庆尚道九千精锐……一战尽殁……”
李倧的声音几不可闻。
殿内死一般寂静。
朴晋战死、木寨被破、全军覆没、俘虏被屠……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朝鲜君臣心头。
“清虏……清虏真的来了。”
李倧喃喃道,眼中终于浮现出绝望。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秃鲁江的惨败,撕开了朝鲜北境防线的口子,接下来的,将是更加汹涌的黑色洪流。
而大汉的援军,至今杳无音信。
夜色深沉,汉城开始实行宵禁。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偶尔响起的犬吠。
城墙上,守军紧张地望着北方,仿佛那无边的黑暗中,随时会冲出吞噬一切的恶魔。
而在北方三百里外,清军主力正在渡江。
皇太极接到奥巴的捷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看向身旁的多尔衮:“睿亲王,看来朝鲜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脆弱。”
多尔衮躬身:“陛下圣明,外藩八旗骁勇善战,朝鲜自非敌手。”
“传令全军,加速前进。”皇太极眼中寒光一闪,“朕要在端阳节前,坐在景福宫的大殿里。”
号角声在夜空中回荡,清军大营动了起来。
无数火把连成一片,照亮了鸭绿江面。
战船、木筏、浮桥,载着八旗精锐渡江南下。
朝鲜的命运,在这个春夜,已经被鲜血浸透,正滑向不可测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