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样追不上啊!”
周镇焦急喊道,他肩头已中一箭,虽未透甲,但震得手臂发麻。
萧旻咬牙。
他发现自己陷入了困境。
冲,追不上;
停,被当靶子射;
撤,则敌军必趁势掩杀。
“全军听令!”
萧旻眼中闪过决绝,“卸重甲!轻装突击!”
这是险招。
卸去重甲固然能提升速度,但也意味着防护大减。
军令传下,前排重骑纷纷解开甲扣,将沉重的胸甲、腿甲扔下马。
转眼间,三百重骑变为轻骑,速度陡增!
“冲!”
萧旻一夹马腹,枣红马如箭射出!
这一变果然见效。
卸甲后的汉军速度提升三成,迅速拉近距离。
右翼正红旗的一队清军来不及完全撤离,被汉军咬住尾部!
“杀!”
萧旻长槊如电,将一名清军佐领挑飞。
身后辽东铁骑如虎入羊群,刀劈矛刺,瞬间斩杀数十清骑。
但岳托等的就是这一刻。
“中军巴牙喇!突击!”
他挥刀前指。
一直在外围游弋的四百巴牙喇精锐,终于动了!
这些才是两旗真正的精锐,人马皆披精甲,武器精良,且多是历经战阵的老兵。他们并未直接冲阵,而是分成两股,从左右斜插汉军侧后!
“将军!后队被抄了!”
李三娃惊呼。
萧旻回头,只见二百游骑已被清军巴牙喇缠住。
那些巴牙喇骑术精湛,往往两三人配合,一人持套索抛马腿,一人持长枪突刺,一人持弓掩护。
汉军游骑虽勇,但配合不及,瞬间落入下风。
更糟的是,左右两翼的清军见汉军中军深入,开始合围!
“中计了!”
萧旻心头一凉。岳托故意用右翼做饵,诱他深入,实则要合围全歼!
“全军转向!向南突围!”
萧旻当机立断。
但此时转向谈何容易?
汉军已陷入三面受敌之境,正面是且战且退的正红旗右翼,左翼是镶红旗包抄,右后方是巴牙喇精锐,唯有南面尚未合围,但岳托亲率二百骑已卡在退路上!
血战爆发。
萧旻率亲兵五十骑直冲岳托本阵,要做困兽之斗!
枣红马如烈焰奔腾,长槊所向,连挑三名巴牙喇。
岳托冷笑,取出一支披箭(破甲箭),张弓如满月。
箭出如流星!
萧旻挥槊格挡,箭矢擦着盔缨飞过,带走一缕红缨。
但第二箭接踵而至,这次射的是马!
枣红马通灵,猛地侧跃,箭矢擦着马腹划过,带出一溜血花。
马儿吃痛长嘶,速度不减反增!
“好马!好将!”
岳托赞了一声,收弓拔刀。
“但今日,你走不了!”
两马交错,刀槊相击,火星四溅!
岳托刀法沉稳狠辣,每一刀都攻要害。
萧旻枪术灵动迅猛,招招夺命。
转眼十合,不分胜负。
但周围战局已对汉军不利,清军利用人数优势,不断分割包围汉军小队。
一名辽东骑兵被三名清军围攻,他砍翻一人,却被另一人套索套中脖颈,拖下马来,第三人一刀斩首……
又一队汉军试图集结冲锋,却被清军箭雨覆盖,冲锋未成便倒下一片……
周镇率百余骑拼死冲杀,终于与萧旻会合,但身边只剩三十余骑,且人人带伤。
“将军!不能恋战了!”
周镇满脸血污,左臂无力垂下,显然已断。
萧旻环顾四周,八百骑已折损百余,余者被分割成数股,各自为战。
清军伤亡虽也不少,但兵力优势仍在,且合围将成。
“吹号!分散突围!到草河堡集结!”
萧旻咬牙下令。
凄厉的号角响起。残余汉军闻令,不再纠缠,纷纷向南拼死冲杀。
清军试图阻拦,但困兽犹斗,汉军爆发最后血勇,竟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阿济格率镶红旗紧追不舍,岳托却抬手制止:“穷寇莫追,草河堡距此不过三十里,恐有大股汉军接应。”
“就这么放他们走?”
阿济格瞪眼。
岳托看着远去的汉军背影,缓缓道:“萧旻今日折损百余精锐,锐气已挫,而我军……”
他扫视战场,清军尸首亦不下二百,不过多是包衣死兵,本部核心伤亡并不大。
“也需休整,况且,此战目的已达,让汉军知我八旗仍可战,
传令,收拾战场,割取首级,回师赫图阿拉。”
朝阳升至中天,草场之上尸横遍野,鲜血浸透春草,引来成群乌鸦盘旋聒噪。
萧旻率残部奔出二十里,确认清军未追,才勒马停驻。
清点人数,只剩六百三十余骑,折损一百七十人,其中大半是精锐重骑。
更痛心的是,李三娃等数名老哨官阵亡。
“将军……”周镇忍痛开口,“末将……末将请罪,若非轻敌冒进……”
萧旻摆手,声音沙哑:“罪在本将,是我小瞧了岳托。”
他望着北方,眼中既有挫败,也有不甘。
今日之败,败在战术被克,败在轻敌冒进,更败在……
军纪已懈,士卒不复初战时的谨慎勇毅。
“回堡。”萧旻调转马头,“此仇他日必报。”
但他心中明白,经此一败,洪承畴的袭扰战略恐将受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