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裂开一道缝。
风从下面涌上来,带着一股陈年的灰味。我站在边缘,脚底能感觉到那股冷气往上爬。谢清歌站在我右边,手一直没离开箫。她没说话,但我知道她在等我说话。
我低头看那裂缝。刚才“逆”字沉下去的地方,沙子还在动。不是风吹的,是一粒一粒自己挪位置。它们慢慢聚成一个小堆,中间鼓起一块,像埋了什么东西。
“又来了。”谢清歌声音压得很低。
我没应她,蹲下身,用断指去碰那堆沙。指尖刚挨上,雷纹突然跳了一下。不是痛,也不是麻,就是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了记忆。
沙堆裂开。
一颗黑珠子滚了出来,表面有裂痕,和之前锈剑劈碎的那颗一样。但它没炸,也没冒黑烟,就躺在那儿,不动。
我盯着它。
刚才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不是画面,是几个字,在雷光扫过的刹那闪了一下——九重天宫。
这地方不该有这个名字。三百年前仙界崩的时候,这四个字就被抹了。现在它出现在我的雷纹感应里,只能说明一件事:这颗珠子,认得那个时代。
谢清歌也蹲了下来。她没伸手,只是把箫口对准那颗珠子。“它要是敢动,我就把它吹成渣。”
“不用。”我说,“它不会动。它是钥匙,不是武器。”
“你怎么知道?”
“因为锈剑没动。”我抬头看向空中。
那把锈剑还悬着,剑尖朝天,红布垂下来,一动不动。如果这是陷阱,它早该出手了。可它没动,说明它认可这个东西的存在。
谢清歌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眉头松了一点。
我伸手,把那颗黑珠子捡了起来。入手冰凉,像是刚从井里捞出来。我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发现珠子背面刻着一道细纹,弯弯曲曲的,像条路。
“坐标。”我说,“这不是随便拼出来的星图。它是活的,会回应特定的东西。”
“比如‘逆’字纹?”谢清歌问。
“比如破界之力。”我摸了摸腰间的药葫芦。七个都在,最后一个快空了。我摇了摇,里面只剩壳在响。
谢清歌看着我:“你还有多少力气?”
“够走一段路。”我说,“死不了。”
她没笑,也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沙。然后她解下外袍,撕下一角,重新包扎左臂。血已经止住了,但伤口没愈合。
我看着她动作。她咬破指尖,在箫身上画了个小字。
“逆。”
画完,她把箫横在胸前,像是在发誓。
我也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那张残卷,轻轻一抖。纸面泛起一层微光,照出下面的地势——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拐了三道弯,尽头是个圆形空间。和沙核显示的路线完全一致。
系统没警告。
这就够了。
我收起残卷,抬头看那裂缝。台阶已经露出来了,一级一级往下,不知通到哪儿。风一直往外吹,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像是铁锈混着香灰。
“原仙界核心区。”我说,“他们以为封了三百年,没人找得到。可数据总会留下痕迹,只要有人愿意看。”
谢清歌站到我身边:“你要进去?”
“已经没得选了。”我踩上第一级台阶,“玄霄子死了,但他不是终点。他只是个替身,和我一样。真正的问题在上面——谁在操控这些替身?谁定了规则?我想回去看看,我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没再问。
只是跟着我,一步踏了进来。
台阶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行。我们一前一后往下走,雷兽跟在最后。它的脚步很轻,但每一步落地,地面都会微微震一下。
走了大概半炷香时间,通道变宽了些。两边墙上开始出现凹槽,里面插着早已熄灭的灯盏。再往前,地面铺上了石板,缝隙里长出一些枯藤,黑乎乎的,像是干透的血。
谢清歌忽然停了一下。
“有东西。”
我立刻停下。她没吹箫,只是把手贴在墙上。几秒后,她摇头:“过去了。不是活物,是机关残留的感应。”
我点头,继续往前。
又走了一段,前方出现一个岔口。左边通道塌了大半,右边则通向更深的黑暗。正中间,地上摆着一块石碑,上面全是沙。
我走过去,用手拂开沙子。
底下露出四个字:**非真即灭**。
谢清歌站在我身后:“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条路只认真实身份。”我说,“假的,走不通。”
她看了我一眼:“你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我盯着那四个字,“但我记得雷劫劈下来的时候,我喊的是自己的名字。那一刻,我是真的。”
她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