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里面没有风,也没有声音。只有一条路,铺着灰白石砖,一直往上看不见尽头的地方延伸。光从上面照下来,不刺眼,也不暖,像是天刚亮时那种颜色。
我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那把锈剑。红布的一角被风吹起来,露出底下半块残玉。它在发光,和门里的光一样。
雷角动了一下。
这次不是跳,也不是胀,是轻轻震了下,像有人在我脑子里敲了一下钟。
谢清歌站在我右边,手搭在腰侧。她没说话,但手指微微蜷了下,像是想摸箫又想起那里已经空了。
黑袍人往前走了一步,直接跨过门槛。
他的影子没有变长,也没有消失。整个人走进光里,轮廓反而更清楚了。他回头,下巴那道疤在光下显得发白。
“走,去看看真正的三界。”
他说完就转身,继续往前走。脚步声很轻,但每一步都落在实处。
我看了谢清歌一眼。
她点头。
我抬脚,跟着进去。
谢清歌跟在我身后半步远。我能听见她的呼吸,平稳的,不像之前那样带着点紧绷。这让我想起长安血雨那天,她躲在药摊后面吹箫,一边吹一边咳,血顺着嘴角往下滴。
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能活到今天。
台阶比刚才那条宽,两边没有栏杆,也没有墙。往上走的时候,余光能看到两侧是空的,下面什么都看不见,像是踩在云上走路。
走了大概十几步,我忽然停下。
“怎么了?”谢清歌问。
“没事。”我说,“就是雷角有点热。”
不是疼,也不是胀。是热,从里面往外透的那种热。像小时候在丹炉边烤火,烤得太久,脸皮都发烫。
谢清歌伸手碰了下我的手腕,“你还记得赵铁柱怎么说的吗?”
我愣了下。
“他说‘师父,我也想学烧药渣’。那时候你还在装老头。”
我笑了下。
“现在不用装了。”
“所以,走吧。”
她把手收回去,往前走了一小步,和我并肩。
我们继续往上。
越往上走,空气越静。不是那种死掉的静,是像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一件事发生的那种静。
走到一半的时候,头顶传来一声响。
不是钟声,也不是鼓声。像是木头裂开的声音,又像是锁扣打开的声音。很轻,但整个台阶都跟着震了一下。
我抬头。
树冠就在上面。
那棵巨大的原初之树,根扎在虚空中,枝叶伸进看不见的高处。树干上有字,刻得很深:生灵即法则。
门是从树干中间开出来的。我们走的这条路,其实是它的脉络。
雷角猛地一缩。
我差点跪下去,硬是撑住了膝盖。
谢清歌扶了我一把,“别硬撑。”
“我不是撑。”我说,“我是怕它等太久。”
“谁?”
“我自己。”
话刚说完,眼前闪过一道画面。
一个老头站在丹炉前,笑着对我说:“这炉丹要是成了,你就能去人间玩玩了。”
然后他撒出一把金光,说:“去吧,记得你是人,不是代码。”
画面没了。
但我记住了。
我们继续走。
台阶尽头是一片平台。地面是透明的,能看到下面有无数条线在流动,像是血管,又像是经络。那些线连着各个地方——青阳镇的药摊,长安街的酒楼,终南山的松林,还有仙门炼器坊的井口。
这些都是世界的节点。
也是我们走过的地方。
平台中央有个凹槽,形状像一把剑。
黑袍人已经站在那里了。他把锈剑递给我。
“插进去。”他说。
我接过剑。
剑柄粗糙,红布有点松了。我把剑尖对准凹槽,慢慢推进去。
金属摩擦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
剑完全没入的瞬间,整棵树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晃,是震。像是心脏跳了一下。
然后,树冠上的门彻底打开了。
强光从里面涌出来,但不刺眼。它照在人身上,像是水漫上来的感觉。
系统提示响了:
“检测到所有世界源代码库,权限开放。”
声音还是平的,没有情绪。
但我知道不一样了。
这不是那个只会派发送药任务的系统了。它现在认的是真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