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角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警告,是回应。它感应到了什么,在催我往前。
我重新迈步。这一次走得更快。腿还是软,但我咬住牙关,一步一步压过去。
风越来越大,吹得人睁不开眼。我的灰布袍子被刮得猎猎作响,七个药葫芦挂在腰上,晃来晃去。六个是空的,一个装着糖豆。我伸手进去摸了一颗,塞进嘴里。
甜味在舌尖化开。
三百年前我在丹炉边偷吃的那种味道。
谢清歌跟了上来,站在我右边。她把断箫举到唇边,虽然没吹,但指节已经扣紧了。
黑袍人落在最后,脚步声渐渐和我们的呼吸合上了节奏。他的剑一直在响,嗡嗡的,像有东西在里面挣扎。
天上的裂口又扩大了一圈。金白光变得更亮,照得我们影子拉得很长。我的影子歪在地面上,能看出驼背的轮廓。谢清歌的影子挺直,像一把出鞘的刀。黑袍人的影子最长,几乎盖住了我们三个人走过的路。
雷角的金线还在那儿悬着。它开始轻微抖动,频率越来越快。
我知道,对方要出来了。
我停下脚步,站在裂口正下方。谢清歌和黑袍人也停了。我们三人成三角站位,面对天空。
没有喊话,没有宣战,只有风在耳边呼啸。
然后,一只手从裂口里伸了出来。
那只手很白,五指修长,掌心朝下。它没有抓什么东西,只是慢慢往下放,像是在测试空气的厚度。
紧接着,一只脚踩了出来。
那人穿着青色长袍,腰间系玉带,头上戴着冠。他整个人从裂口里走出来,像是踏着看不见的台阶,一步步降临。
他站在空中,低头看着我们。
我没有抬头。
我听见谢清歌的箫声响起,很短,只有一个音符。那声音撞在对方身上,反弹回来,震得我耳膜疼。
黑袍人动了。他把锈剑抡起来,横扫一圈。剑气划破空气,打出一道弧线,直奔那人面门。
那人抬起手,两根手指夹住了剑气。
剑气在他指尖碎开,化成细小的火花,飘散在风里。
他笑了。
我也笑了。
我摸了下耳朵,然后抬起手,按在雷角上。
“你说你是天命。”我说,“可你连我这老头子都打不过。”
他没说话。
我往前跨一步。
谢清歌吹出第二个音符。
黑袍人再次挥剑。
我额头的雷角亮了起来,金线暴涨,猛地刺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