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茶杯，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磕哒”，眉头紧锁，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和批判。他看着楼下，又像是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对面还在“入戏”的沈知意，声音冷硬：
“门不当户不对，徒惹笑话。那书生若真有志气，何不早早建功立业，反倒沉溺儿女情长，累得女子为他担惊受怕，病榻缠绵，实非男儿所为！那女子也是蠢笨，家族养育之恩不顾，只为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便要死要活，简直无病呻吟！”
他这一番毫不留情的批判，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二楼雅座附近瞬间安静下来，几个原本还在抹眼泪的夫人小姐都惊讶地看了过来，待看清萧绝那冷峻的面容和迫人的气势，又都吓得赶紧低下头。
楼下说书先生也卡壳了，张着嘴，有些无措地看着二楼这位明显不好惹的客人。
沈知意更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高论”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有些茫然地看向他。她眼睛里还带着刚才听故事时残留的水汽，此刻混合着惊讶和无措，看起来更加可怜兮兮。
“王……公子……”她小声唤道，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萧绝看着她那副懵懂的样子，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这麻烦精错误的认知，免得她以后也被这种无聊的话本带歪。
“怎么？觉得本王……我说得不对？”他挑眉，语气带着压迫感，“你且想想，若那书生真有心，何须等高中？若那女子有智，又岂会将自己和家族的命运系于一人空口许诺之上？所谓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这等只顾自己私情，罔顾责任与现实的故事，除了骗骗你们这些……”他顿了顿，把“无知妇人”四个字咽了回去，改口道，“……听听便罢，也值得你如此动容？”
沈知意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小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觉得故事里的男女主角很可怜，感情很真挚，哪里想过这么多现实和责任的道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细声辩解：“可是……可是他们彼此心悦，心意是真的呀……”
“心悦？”萧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心悦能当饭吃？能抵得过门第之差，世俗眼光？不过是年少冲动，一时迷惑罢了。真正能长久的，是势均力敌，是各取所需，是……”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看着沈知意那低垂着头、仿佛受了打击的侧影，再看看周围那些偷偷打量他们的目光，意识到自己跟一个病秧子讨论这个实在有些……掉价且莫名其妙。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重新端起茶杯，终结了这个话题：“罢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喝茶！”
沈知意乖乖地捧起茶杯，小口抿着，不再说话，只是那眼神还有些飘忽，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故事，又像是在思考萧绝那番“冷酷”的言论。
萧绝看着她那副样子，心里哼了一声，决定回去就把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都搜罗出来烧了！
这茶楼，真不是个好地方。
还是赶紧回府省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