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糖人靶子的侍卫实在过于引人注目,萧绝觉得这实在有损他低调出行的初衷,便命人先将那堆糖人送回府去。
眼看日头升高,虽然大部分时间在轿子里,但沈知意脸上已经露出了倦色。萧绝瞥了她一眼,见她额角又渗出虚汗,呼吸也微微急促,便下令在路边一家看起来还算雅致的茶楼前停下。
“歇一刻钟。”他言简意赅,翻身下马。
沈知意被云苓扶着下了轿,走进茶楼。茶楼里人不少,大多是些闲散的茶客,中央有个台子,一位说书先生正口沫横飞地讲着故事。他们选了二楼一个靠窗的雅座,既能听清说书,又能看到楼下街景,还算清静。
小二殷勤地上了茶点和香茗。沈知意小口喝着温水,缓解喉咙的干涩,目光却不自觉地被楼下说书先生的故事吸引了去。
那说书先生讲的,正是时下最流行的才子佳人话本。说的是一个寒门书生,如何在一个雨夜,于寺庙偶遇一位高门千金,二人一见钟情,诗词唱和,互许终身,却因门第之差遭到女方家族百般阻挠。书生发誓高中状元后回来迎娶,佳人则在家中以泪洗面,抵抗家族安排的婚事……
说书先生讲得声情并茂,尤其描绘到那千金小姐如何思念情郎,如何对着明月垂泪,如何被父母逼迫时,更是抑扬顿挫,感情充沛。
茶楼里不少女客和心软的夫人听得如痴如醉,时不时发出同情的叹息,甚至有人偷偷抹眼泪。
沈知意也听得入了神。她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身子微微前倾,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盯着楼下的说书先生,随着故事的起伏,她的表情也跟着变幻——听到书生与千金初遇时,她嘴角会微微翘起;听到家族阻挠时,她会轻轻蹙眉;听到佳人被迫相亲时,她眼里甚至泛起了同情的水光,小声对云苓说:“那位小姐……好可怜啊……”
她这副全情投入、感同身受的模样,全然落在了坐在她对面的萧绝眼里。
萧绝对什么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的故事向来嗤之以鼻。他喝着茶,听着楼下那夸张的叙述,什么“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什么“相思成疾”、“以泪洗面”,只觉得荒谬透顶,虚伪至极!
在他看来,情爱不过是弱者用来逃避现实的借口,或是利益结合的遮羞布。哪来那么多要死要活的痴情?不过是戏文里编出来骗无知妇孺的!
尤其是看到沈知意居然也听得这么认真,那双平时看起来还算清亮的眼睛里,此刻居然充满了对这种无聊故事的同情和……向往?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和不爽就又冒了出来。
这女人,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这种漏洞百出、毫无逻辑的东西也能信?
就在这时,楼下的说书先生正讲到高潮处,那千金小姐因思念情郎,病倒在床,气息奄奄,却仍强撑着绣并蒂莲的帕子,嘴里喃喃呼唤着书生的名字……
茶楼里一片唏嘘。
沈知意更是听得眼圈都微微发红了,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荒谬!”
一个冰冷又带着明显厌烦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在说书先生停顿换气的间隙,清晰地响起在这片感伤的氛围中。
是萧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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