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搭在她发顶的手,极其缓慢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往下,抚过她的耳廓,最后,落在了她的后颈上。
他的手没什么力气,但这个动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掌控和安抚意味。
沈知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浑身一僵,睡意瞬间跑光了。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萧绝,看着他活生生的、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巨大的狂喜和后怕这才后知后觉地席卷而来,鼻子一酸,眼圈立刻就红了。
“你……你真的醒了?”她声音带着哽咽,想笑,眼泪却先掉了下来,“李太医说药有效,说你脉象稳了……可我……我害怕是做梦……”
看着她滚落的泪珠,萧绝只觉得心口那块地方疼得更厉害了。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他手上微微用力,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沈知意顺从地俯下身,将脸颊轻轻贴在他还有些凉意的胸膛上,听着那里传来的、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心跳声,泪水瞬间决堤。
“吓死我了……萧绝……你真的吓死我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多日来的恐惧、焦虑、疲惫和此刻巨大的安心交织在一起,让她再也控制不住,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在他怀里尽情宣泄。
萧绝听着她的哭声,感受着她温热的泪水浸湿自己单薄的寝衣,那颗在鬼门关前徘徊了许久的心,终于被这滚烫的液体熨帖得落回了原处。
他吃力地抬起另一只手臂,想要环住她,却因为虚弱而中途无力垂下。最终,他只是用那只搭在她后颈的手,一遍又一遍,极其轻柔地、安抚地,摩挲着她纤细的脖颈和散落的发丝。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这样笨拙而无声的方式,告诉她:
我在。
我回来了。
辛苦你了,我的意儿。
沈知意哭了好一阵,才慢慢抽噎着停下来。她抬起头,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像只可怜的小兔子,却还惦记着正事:“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李太医!李太医快来……”
“没事。”萧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别哭。”
他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和手臂的绷带,眉头蹙起,手指轻轻碰了碰绷带的边缘:“疼吗?”
沈知意连忙摇头,想把手往后藏:“不疼,一点都不疼!就是划了一下……”
“撒谎。”萧绝打断她,眼神沉沉的,“李太医都告诉我了。”
沈知意顿时语塞,心虚地低下头,小声辩解:“真的不严重……就是看着吓人……”
萧绝没再追问,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进骨子里。半晌,他才低低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
“意儿……我的意儿……”
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喟叹,失而复得的珍重,还有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沈知意被他这一声唤得心头猛颤,刚止住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她重新将脸埋进他怀里,用力吸了吸鼻子,闷声道:
“嗯……你的。”
永远都是。
经历了生死,跨越了山海,他们终于又一次,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