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生我当历史老师,凡子历史课
- 我姓冯,我常笑自己是历史野路子,既没摸考古铲,也没学过断代史,切却被一枚铜钱砸进历史坑,为三彩骆驼啃过唐会要,罗马鹰旗缠汉绸暗线,把这些揉进故事里,我这野路子,专讲时光里古人认真活过的事
- 爱努力勤奋的天才小凡
没人笑他。孙铁匠蹲在地上,摸那滚烫的炮车轮子;杨文远在记录本上划了重重一道;周小福对着炮身傻笑,像看自己刚出生的儿子。
李健最后走过来。他拍去炮身上的浮土,露出铸造时留下的细纹——那是蜡模流动的痕迹,像某种神秘的祷文。
“给它起个名。”他说。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孙铁匠哑声道:“叫‘镇山’吧。镇住这山,镇住这寨。”
“镇山”炮成功那夜,北边传来消息:王嘉胤残部与官军在甘泉再次接战,官军小胜,斩首二百。可溃兵又散出十几股,最近的一股,离新家峁只四十里。
寨墙上加了三班哨。李定国把“镇山”炮悄悄运到北山口,藏在伪装工事里。炮身盖着油布,远看像堆柴禾。
“真要用?”张武问。
“备着。”李定国望着北方黑夜,“但愿不用。”
可炮的存在本身已是定心丸。巡逻的民兵经过山口时,总会往那“柴堆”瞄一眼,脚步便踏实几分。
十一月,军工组开始铸第二门炮。有了经验,这次顺利得多。蜡模改用蜂蜡掺牛油,易成型;泥范烘烤加了温度计(水银柱的,刘郎中贡献的);浇铸时用上了改良的离心架——四个汉子摇转轴,铜水在旋转中贴紧型腔,铸出的炮身致密如一体。
第二门炮铸成那日,李健提议试射开花弹。
“开花弹?”杨文远没听过。
李健画了个粗糙的草图:空心铁球,内装火药,留引信孔,发射后在空中或落地爆炸。“要的是破片杀伤,不是实心砸坑。”
铁匠铺打了十几个空心铁球,最小的拳头大,最大的碗口大。装药是难题——火药量少了炸不开,多了可能膛内炸。试了三次,废了五个弹壳,才找到一个平衡:铁球壁厚三分,装药二两,引信长度根据射程调整。
试射那天,所有人躲进加固的掩体。开花弹装进“镇山”炮,引信留得稍长。
“放!”
炮响后,铁球划出弧线,在百步空中“嘭”地炸开。破片雨点般砸下,五十步内的草人靶子被打成筛子。
张武倒吸凉气:“这要落在人堆里……”
没人说下去。矿洞里只有炮身冷却的“滋滋”声。
腊月里,延安府来了个不速之客。自称是山西铜商,想买新家峁的“精铜器”。接待的赵铁锤多了个心眼,只拿出些铜盆铜锁。
那人却在寨子里转悠,尤其爱往黑石山方向看。“听说贵寨擅铸铜,不知可铸过大件?”
“铸过钟。”赵铁锤滴水不漏,“前些日子还重铸了口钟,您听——”他指向祠堂方向。恰巧祠工敲钟,钟声悠远,那人听了半晌,悻悻告辞。
事后查探,确是官府暗探。李健下令,铸炮工坊暂停三日,所有铜料藏进废矿坑。
“朝廷又盯上咱们了。”议事堂里,气氛凝重。
“早该盯上。”钱老倔闷声道,“又是炼钢又是造炮,当官府是瞎子?”
“那炮……还铸吗?”孙铁匠问。
“铸。”李健声音斩钉截铁,“但得更小心。从今起,铸炮组吃住在矿洞,非令不出。原料夜里运,废渣深埋。”
转入地下的铸炮坊,反而迸出奇效。与世隔绝的专注里,孙铁匠改进了炮车——加装驻锄防后坐,炮耳可调俯仰,甚至试制了简易瞄准具:一根铁丝做照门,炮口嵌颗铜珠当准星。
杨文远则沉迷于弹道计算。他记录了不同装药、不同仰角的射程,画成曲线图。虽然粗糙,却让炮手有了“瞄”的依据。
第三门炮在腊月底铸成。这次他们胆大了,口径加到二寸二分,身管仍五尺。试射时,八两装药将三斤半铁弹送出二百三十步,砸进冻土的声音像闷鼓。
三门炮,被秘密部署到北山口、西隘口和寨墙制高点。炮位修了伪装工事,平时盖柴草,战时掀开即用。
炮手训练同步展开。张武挑了九个最稳重的老兵,成立“炮组”。训练不用实弹,只练装填流程、瞄准操作、转移炮位。每个动作要练到闭眼能做,因为真打起来,没时间让你想。
除夕夜,大雪封山。寨子里灯火通明,祠堂的钟响了一百零八下。矿洞口,赵铁锤和孙铁匠对坐守岁,中间是那三门盖着油布的炮。
“孙叔,您说咱们这炮……真能用上吗?”赵铁锤给老铁匠斟了碗烧酒。
孙铁匠抿一口,辣得眯眼:“最好别用。可备着,心里踏实。”
洞外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他们在雪地里放爆竹,噼啪声零零落落。洞内,炮身沉默地立着,暗青色的铜体在油灯光里泛着冷硬的光。
更远的寨墙上,守岁的民兵搓着手,呵出的白气混进雪雾里。他脚下的伪装工事里,“镇山”二号的炮口指着北方,盖雪的油布下,隐约露出青铜的轮廓。
这一夜,万籁俱寂,寒风凛冽。
北京城的紫禁城内,灯火通明,崇祯皇帝端坐在奉先殿前,虔诚地跪地祈祷着。
他默默地念叨着:“愿上苍保佑我大明江山社稷永固,来年‘剿贼’能旗开得胜,边境地区也能太平无事……”
与此同时,远在河南某地一座破旧不堪的庙宇内,李自成正围坐在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旁,目光坚定而锐利地凝视着火苗跳跃。
他心中暗自盘算着下一步计划——夺取洛阳城,并打开那里的粮仓救济百姓。
此时此刻,在遥远的黑石山深处一个幽暗深邃的矿洞中,三名铸炮工匠紧紧盯着眼前摆放整齐、崭新锃亮却无法正常发射炮弹的三门大炮,满脸愁容。他们一边大口灌下酒坛子中的烧酒,一边低声咒骂着自己的手艺不精。
屋外,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个不停,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仿佛要将一切都掩埋起来似的。那漫天飞雪掩盖住了大地上曾经留下过的任何痕迹和声音,让这个世界变得格外宁静祥和。
只有祠堂的钟,在子时又响了一次。钟声沉厚,穿透雪幕,传到矿洞时已微弱如叹息。
孙铁匠侧耳听着,忽然说:“这钟声……不如咱们的炮响。”
赵铁锤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掉进酒碗里。
洞外,一个雪团砸在伪装工事上,簌簌滑落,露出炮口一线幽光。
那光,冷,硬,哑。
却让这雪夜,有了不一样的底气。
像藏在鞘里的刀,眠在穴里的兽,静在膛里的雷。
等一个或许永远不会来,但若来了——
必以轰鸣相迎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