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无声滑入青岚阁温泉酒店的前庭，碾过青石板铺就的道路。车门打开，miss杨走下，深灰色西装套裙在暮色中显得一丝不苟。她抬头看了眼酒店的门匾——木牌上是“青岚阁”三个字，但墨迹在暮光中隐隐流动，像有生命。
“三天后，这个时间来接我。”她对司机交代，声音平静。
酒店门口，青岚已经候在那里。她今天换了身淡紫色的访问服，头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边，比起平日的妖异，多了几分温婉。身后站着两名穿和服的女侍，姿态恭敬如画。
“杨长老。”青岚微微欠身，“旅途劳顿，辛苦了。”
miss杨颔首，目光扫过酒店正门。看似传统的日式建筑，但屋檐的角度、窗格的比例、甚至庭院中石灯笼的排列，都暗合某种复杂的空间算法。普通游客进出，谈笑风生，全然不知自己正踏在一座活体魔法建筑的“皮肤”上。
“进去说。”miss杨迈步。
青岚引她穿过主厅。这里巧妙地将传统与现代融合：一侧是枯山水庭院，另一侧是全透明玻璃墙，墙外是天然温泉池，热气氤氲。游客们穿着浴衣走动，拍照，笑声与木屐声混杂。
两人沿着回廊缓步，看似闲逛，实则每一步都在青岚阁的“脉络”上移动。
“邪祟为什么会突然攻击日本皇室？”miss杨忽然开口，声音不大，恰好只有两人能听见，“这个新闻，现在全世界都在讨论。连欧洲分部都发来询问函，想知道我们东亚区是不是‘失控’了。”
青岚轻笑，从袖中取出细长的烟杆，但没有点燃，只在指间把玩。
“能控制邪祟的人，在如今的日本可不止我一个。”她侧头看miss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也想知道，闹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是针对谁呢？是我么？”
两人停在回廊转角。这里有一扇小窗，正对着远处的富士山。暮色中，山影如墨，山顶积雪泛着最后一点残光。
miss杨看向窗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针对你，不需要费那么大的力气吧。”她声音平缓，却字字清晰，“工会只要查你和难波神社一起搞的‘极乐庵’，还有你在那里饲养幼年魅魔、收集男性精血的记录……你就很麻烦了。不是么？”
空气凝固了一瞬。
青岚脸上的笑容没有变，但指间的烟杆停止了转动。窗外，一只乌鸦掠过庭院，发出刺耳的啼叫。
“杨长老说笑了。”青岚的声音依然轻柔，“极乐庵是合法经营的会员制俱乐部，所有活动都符合日本法律。至于那些……传闻，不过是竞争对手的恶意中伤。”
“是么。”miss杨转过身，直视青岚的眼睛，“那为什么林潜入极乐庵时，会发现你用魔法篡改顾客记忆、掩盖精血采集的痕迹？为什么玉沼会在那里伏击你安排给魅魔的‘祭品’？又为什么，你那个‘邻居’玉沼，至今还能在灵沼逍遥，而不是被工会收容或驱逐？”
一连三个“为什么”，像三根针，精准地扎进青岚的防线。
青岚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点燃了烟杆。烟雾升起，在暮光中化作淡紫色的蝶，翩翩飞舞，又很快消散。
“杨长老今日来，是为了问责？”她吐出一口烟。
“是为了解决问题。”miss杨纠正，“林在日本的行动越来越不可预测，皇室似乎也有重新涉足超凡领域的迹象，而你……私自进行百年转生实验，还试图将魔女工会拖入你和玉沼的私人恩怨里。”
她向前一步，两人距离拉近到能看见彼此瞳孔中的倒影。
“青岚，工会容忍你，是因为你确实有能力维持日本地区的某种平衡。但这容忍是有限度的。”
青岚垂下眼，烟杆上的火星明明灭灭。良久，她低声问：
“长老想让我做什么？”
miss杨退后半步，恢复了一贯的疏离姿态。
“我要见林。你安排一下。”她说，顿了顿，“对了，还有你的邻居玉沼。我也要见她。”
青岚抬起眼：“同时见？”
“同时。”miss杨语气不容置疑，“地点你定，时间在三天内。告诉她们，工会东亚区负责人亲自到场，有些话，需要当面说清楚。”
她转身，沿着回廊继续向前走，仿佛刚才那番交锋从未发生。
青岚跟在她身后半步，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
“地点……定在灵沼如何？”青岚提议，“那是玉沼的地盘，她不会拒绝。林……应该也会感兴趣。”
“可以。”miss杨没有回头，“但你需要确保，灵沼不会在会谈期间‘活过来’吞了我们任何人。”
“我会安排结界。”青岚说，“不过，杨长老，您亲自出面，是为了调和，还是为了……”
她没说完。
miss杨在一扇纸门前停下。门内是准备好的茶室，炭火正红，铁壶发出轻微的嗡鸣。
“为了知道，谁才是真正掀棋盘的人。”miss杨推开门，走了进去。
茶室内，香炉里焚着上等的沉香。miss杨在主位坐下，青岚在她对面跪坐，开始点茶。
动作优雅，水流如丝，抹茶在碗中打出细密的泡沫。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只有水声、竹筅与碗壁摩擦的轻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