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线缠绕、编织,在主屋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茧。
茧的表面,有东西在动。
凛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宫城已经瘫坐在地,双手抱头,牙齿打颤。
“它……它要出来了……”宫城喃喃。
凛二没有回答。
他看见茧的下方,主屋的屋顶,开始渗出血色的光。
不是红色,是更暗的、接近铁锈与干涸血液混合的颜色。那光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沉重的、粘稠的质感,像融化的金属,缓缓滴落。
第一滴“光”落在庭院的白砂上。
砂粒瞬间变成黑色,然后化为灰烬,露出下面焦黑的泥土。
第二滴,第三滴……
主屋的屋顶被蚀穿了。
不是崩塌,而是像被强酸溶解,无声无息地出现一个洞。洞的边缘光滑,呈完美的圆形。
从洞里,垂下一条“脐带”。
暗金色,半透明,表面布满搏动的血管状纹路。脐带的末端,连接着……
凛二闭了闭眼,再睁开。
那不是他能理解的形态。
一个蜷缩的、湿漉漉的、却异常完整的人形,正顺着脐带缓缓滑落。人形包裹在一层薄膜里,薄膜映出内部的轮廓——四肢、躯干、头部。头部的位置,那张脸……
是优马。
但眼睛睁开了。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发出淡金色的、非人的光。
人形落在地上,薄膜破裂。里面的“东西”站起来,踉跄了一下,然后站稳。
它——他——抬起头,看向主屋的方向。
纸门无声滑开。
麻衣站在门内,手里端着那碗茶,表情平静。
“弟弟,”她说,“欢迎回来。”
庭院里的“东西”歪了歪头,然后,咧开嘴,笑了。
那笑容纯真,依赖,像个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但凛二看见,那笑容的弧度,与和室里健一郎腹部那张脸的笑容,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主屋内,健一郎的腹部骤然干瘪下去。皮肤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干枯,像被抽空内脏的标本。他的眼睛还睁着,浑浊的眼珠倒映着烛火,但瞳孔已经扩散。
结束了。
献祭完成。
转生达成。
旧的死亡,新的诞生。
凛二放下望远镜。他的手心全是冷汗。
宫城还瘫在地上,低声啜泣。
凛二没有理会他。他拿出手机,给麻衣发了条信息:
“仪式完成。警方将在三十分钟后撤离。善后事宜已安排。”
发送。
他最后看了一眼庭院。
那个新生的“优马”正走向麻衣,步履还有些不稳,但每一步都在适应这个身体、这个世界。
麻衣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姐弟重逢。
在父亲的尸骸之上。
凛二转身,离开窗边。
“走了。”他对宫城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宫城踉跄着爬起来,跟在他身后。
下楼时,凛二听见远处传来第一声鸟鸣。
天快亮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
带着一个从腐朽中诞生的、未知的新生命。
以及,无数因此改变的未来。
宅邸外,青岚的结界悄然撤去。
玉沼在某个维度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林在公寓里看着水晶球中的影像,挑了挑眉。
miss杨在酒店房间里,在棋盘上放下了一颗白子。
真由子在梦中惊醒,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
而东京,这座巨大的城市,依然沉睡。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只有少数人知道,某个重要的齿轮,已经悄然更换。
游戏,进入下一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