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等人下意识后退，让出空间。
林在高桥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伸出手，用指尖弹了弹他的额头。
“还活着就行。”她说，语气随意，“龟田，带他走。”
偏屋的阴影里，龟田走了出来。他不知何时已潜入院内，穿着深色工装，脸色沉静，眼神锐利地扫过宫城等人，最后落在高桥身上。
他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高桥，动作稳而有力。
“能走吗？”龟田低声问。
高桥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只能点头。
龟田半扶半抱着他，转身朝侧门走去。经过林身边时，他微微颔首，林摆了摆手。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庭院重新陷入寂静。
林拍了拍手上的饭团碎屑，看向麻衣：“谢了。下次有这种‘脏活’，还可以找我。价格公道，售后无忧。”
麻衣没有回应。
林也不在意，转身，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溜溜达达地从来时的方向离开了。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完全消失。
仿佛她真的只是来便利店买早餐，顺便带走一件寄存的行李。
宫城等人还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凛二看了看表，对麻衣说：“医疗团队快到了。这里交给你，我先去安排外围警戒的撤离。”
麻衣点头。
凛二带着宫城等人离开。庭院里只剩下麻衣，和那个新生的“弟弟”。
晨光终于刺破云层，洒在庭院里。那些焦黑的坑洞在阳光下无所遁形，像大地无法愈合的伤口。
“弟弟”走到麻衣身边，抬起头，用那双淡金色的眼睛看着她。
“姐姐，”他开口，声音是优马的音色，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没有起伏的调子，“刚才那个人……是谁？”
麻衣看着林消失的方向，许久，才轻声回答：
“一个……不该为敌的人。”
她转身，走向主屋。
“进来吧，该给你准备衣服了。还有，以后在别人面前，要叫我‘姐姐’，但心里要记住……”
她停顿，回头，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
“我才是掌控你的人。”
“弟弟”歪了歪头，然后，乖巧地点头。
“是，姐姐。”
他跟着麻衣走进主屋。
纸门在身后合拢，将晨光、焦痕、以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关在了门外。
而在驶离佐藤家的车上，高桥翔平蜷缩在后座，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龟田将他搂在怀里，粗糙的手掌一下下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抚受惊的动物。
“我们……真的能活着？”高桥的声音闷在龟田胸口，细小、破碎。
龟田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看着这座刚刚吞噬了一个生命、又诞生了一个怪物的城市，在晨光中渐渐苏醒。
然后，他收紧手臂，将高桥搂得更紧。
“等见到她，”龟田的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就知道结果了。”
车子驶入清晨的车流。
前方，东京塔在朝阳中熠熠生辉。
后方，佐藤家的宅邸渐渐缩小，最终消失在街角。
而属于高桥翔平的命运，在经历了炼狱般的折磨后，似乎又被一只随意伸出的手，轻轻拨回了未知的轨道。
只是这一次，他身边多了一个愿意为他挡子弹的人。
和一个强大到令人恐惧的“债权人”。
车继续向前。
活着，就有希望。
哪怕那希望，来自最深不可测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