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的雾气还未散尽,林秀娥蹲在溪边搓洗着衣裳,皂角水泛起的白沫裹着污渍沉入水底。她望着溪水里自己被揉皱的倒影,鬓角碎发被晨露沾湿,脖颈处还留着昨夜丈夫王大柱酒后掐出的淤青。竹篮里混着件陌生的桃红肚兜,边角绣着金线鸳鸯,分明不是她的物件。
秀娥!后山传来王大柱的吼声,惊飞了树梢的山雀。林秀娥手一抖,木槌掉进水里。她慌忙去捞,指甲在青苔石上划出几道血痕。等她抱着湿漉漉的衣裳跑回家,看见院门口拴着邻村李寡妇的毛驴,食槽里的草料还冒着热气。
堂屋门虚掩着,传来嬉笑打闹声。林秀娥把竹篮重重搁在门槛上,粗布围裙上的水渍在泥地上洇开。王大柱半敞着怀斜倚在八仙椅上,李寡妇正用帕子蘸着酒往他嘴里喂,耳垂上的银坠子晃得人眼晕。
当家的,这是...林秀娥话音未落,王大柱抄起桌上的茶碗砸过来。瓷片擦着她脸颊飞过,在墙上撞出细碎裂纹。
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去烧火做饭!王大柱踢翻脚边的矮凳,木屑崩溅到李寡妇绣鞋上。她娇嗔着拍了下王大柱肩膀,腕间的银镯子叮当响。
林秀娥退到灶屋,柴火在灶膛里噼啪作响。她望着跳动的火苗,想起成亲那年王大柱也是这样往她嘴里喂米酒,说要一辈子疼她。可自从他在镇上赌场输光了牛犊,整个人就变了。先是典了陪嫁的银簪子,后来连后山的板栗树都抵了赌债。现在倒好,连家里都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
正出神时,后腰突然被人掐住。王大柱酒气熏天的脸贴过来:发什么呆?李娘子想吃野山菇炖鸡,快去后山采!他的手不安分地往下滑,林秀娥猛地转身,撞翻了旁边的瓦罐。
我不去!这是她第一次顶撞。话音刚落,巴掌已经甩在脸上。林秀娥踉跄着扶住灶台,嘴角渗出鲜血。李寡妇倚在门框上笑:哟,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反了你!王大柱揪住她头发往墙上撞,老子在外面辛辛苦苦挣钱,你倒学会摆脸色了?所谓的,不过是靠帮赌场放哨换几顿酒喝。林秀娥感觉后脑勺火辣辣的,眼前金星直冒。恍惚间听见李寡妇说:别打坏了,还得让她做饭呢。
夜幕降临时,林秀娥揣着几个冷馒头摸黑出了门。山风裹着松针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崖方向走。月光在峭壁上投下阴森的影子,她想起前几天听村里人说,这下面的深潭能吞人。
秀娥?身后突然传来喊声。林秀娥吓得差点摔下去,转身看见同村的周水生举着灯笼追上来。这个老实巴交的猎户常年帮她家挑水劈柴,此刻额头上布满汗珠,粗布衣裳被树枝划破几道口子。
我...我看你这么晚出门,不放心。周水生把灯笼递给她,是不是大柱又欺负你了?
林秀娥别过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周水生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我今早在山上打的野兔,炖了半锅,给你留了些。温热的兔肉香气钻进鼻腔,林秀娥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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