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霜气裹着野菊香渗进窗棂时,秀娥正在绣坊账房核对着新一季的绸缎订单。算盘珠拨到三百匹的当口,小荷举着灯笼蹦进来,发梢沾着细碎的冰晶:婶子,王爷爷在村口摔了!
铜算盘散了架。秀娥抓起斗篷冲出门,阿黄已经蹲在院门口,尾巴焦急地扫着青石板。山道上覆着薄冰,她踩着王瘸子留下的拐杖印一路狂奔,终于在老槐树下看见那个佝偻的身影。
老王头!她跪在结冰的泥水里,扶起老人染血的手。王瘸子的拐杖断成两截,怀里却还死死护着个油纸包。
菊...菊种...老人咳出带血的痰,浑浊的眼睛映着月光,后山那片野菊...是你爹...留的种...
秀娥这才发现他脚边散落着褐色的花种,混着泥土和血迹。去年开春,王瘸子说要帮她培育新品种野菊,每日天不亮就往山里跑。此刻老人棉袄里还塞着本皱巴巴的札记,封皮上野菊志三个字被血渍晕开。
别说话,咱们找大夫!她要背起老人,却被王瘸子死死拽住袖口。
听我说...老人喘着粗气,指甲掐进她腕间的银镯,二十年前...你爹坠崖那天...我在山坳里捡着这个...他颤抖着摸出个锈迹斑斑的铜哨,赵长贵腰间挂过的...
铜哨在灯笼光下泛着冷光。秀娥突然想起成亲那日,赵长贵喝得烂醉,嘴里念叨着不该听那瘸子的。当时她以为是醉话,此刻看着王瘸子布满血丝的眼睛,后颈泛起阵阵寒意。
他...他说只要我闭嘴...就分我半袋麦子...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弱,可我...我对不住你爹...
阿黄突然狂吠起来。山道上亮起几盏灯笼,为首的竟是省城来的绸缎商。对方看见地上的情形,皱了皱眉:林娘子,我们要的野菊纹样绸缎,为何迟迟未交?
秀娥抱紧王瘸子,感觉老人的身子渐渐发凉:人都快死了,你们眼里只有绸缎?
生意归生意。商人冷笑,若三日内拿不出货,云锦阁的订单我们可要转给别家了。他踢开脚边的菊种,这些破花能值几个钱?
阿黄扑上去咬住商人的裤脚,被随从一脚踹开。小荷尖叫着抱住受伤的狗,秀娥看着王瘸子渐渐合上的眼睛,握着铜哨的手青筋暴起。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马蹄声,老东家的管家举着灯笼赶来:林娘子!出大事了!
管家翻身下马,衣襟上沾着泥浆:云锦阁遭了贼,库房里价值千两的绸缎不翼而飞!老东家怀疑是内鬼勾结外人...他瞥见地上的王瘸子,脸色骤变,这是...
先救人!秀娥将王瘸子交给管家,转身抓起老人怀里的菊种。山道上的霜更浓了,她踩着父亲当年采药的足迹往山坳跑,铜哨在掌心硌出淤青。记忆突然翻涌——赵长贵曾说山坳里有处隐秘山洞,是他藏赌具的地方。
山洞外的野菊在夜风中摇曳,花瓣上凝着血色的霜。秀娥举着灯笼摸进洞口,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洞壁上挂着的,正是云锦阁失窃的绸缎,金菊纹样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光。角落里还堆着几个麻袋,她扯开一看,里面竟是掺了沙土的次等绸缎。
好啊,拿次货充好货,再监守自盗!身后突然传来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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