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李秋月转过身,往灶台里添了把柴,“我家男人自己能修。”
“哎呦,大山兄弟这不是还睡着吗?”刘佳琪往前走了两步,鞋上的红绒球晃得人眼晕,“昨儿个他还说,我家那口子手艺好,盖的房子十年八年不漏雨……”
话音未落,炕上的大山忽然翻了个身。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见刘佳琪时眼睛亮了亮,刚要开口,就被李秋月手里飞过去的火钳砸在炕沿上,溅起一串火星。
“滚出去。”李秋月的声音很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
刘佳琪的男人脸色变了,拉着女人就要走。刘佳琪却挣开他的手,走到屋门口,看着李秋月说:“妹子,有些事啊,强留是没用的。”她抬手拢了拢头发,露出耳后新长的痣——那位置,跟大山胸口的抓痕正好对上。
李秋月抓起灶台上的菜刀,刀面映出她苍白的脸。“我让你滚。”
大山这时才彻底醒了。他慌忙从炕上跳下来,赤着脚挡在中间:“秋月,你干啥?佳琪是来帮忙的……”
“帮忙?”李秋月笑了,笑得肩膀发抖,“帮你拆了这房子,好让你们在这儿搭窝?”
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转身冲进里屋,抓起墙角的包袱。那是她陪嫁的东西,几件旧衣裳,还有娘临终前塞给她的银镯子。她把包袱甩在肩上,刚要出门,手腕就被大山抓住了。
“你去哪儿?”他的声音发颤。
“回娘家。”李秋月挣了挣,没挣开。
“别去!”大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砸在泥地上,发出闷响,“秋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走,我以后好好跟你过日子,我再也不赌了,再也不跟她来往了……”
刘佳琪在门口嗤笑一声:“大山哥,这可是你说的。”
李秋月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忽然觉得很累。她想起刚嫁过来那年,他也是这样跪在她面前,说要一辈子对她好。那时的阳光很暖,照在他黝黑的脸上,汗珠都闪着光。
“放开吧。”她轻轻说。
大山的手松了。
李秋月走出柴门时,雨已经停了。太阳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后山的竹林上,绿得晃眼。她没回头,也没看站在门口的三个人。包袱很轻,却压得她肩膀生疼。
走到山坳时,她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为是大山追来了,她加快了脚步,却看见刘佳琪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攥着个红布包。
“妹子,等等。”他把布包塞给她,“这是佳琪让我给你的……她说,对不住你。”
李秋月打开布包,里面是那只银镯子。去年冬天大山赌输了钱,偷偷拿去当了,她找了半个月都没找到。镯子上刻着的莲花,已经被磨得看不清纹路了。
她把镯子重新包好,放进包袱深处。
“告诉她,”李秋月望着远处的山路,声音被风吹得很散,“这屋子,我不稀罕了。”
男人愣了愣,转身往回走。李秋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竹林里,才继续往前走。山路很滑,她摔了好几跤,膝盖渗出血来,混着泥粘在裤腿上。但她没停,一步一步地,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
身后,漏雨的屋顶还在滴水。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会去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