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爱情故事

第142章 桃树下的年轮

王伯把那捆刚割的艾草挂在屋檐下时,檐角的铜铃突然叮铃作响。他抬头望了望山口,云雾正顺着山脊往下淌,像条乳白色的河。今天是李秋月的头七,按山里的规矩,得给亡人烧点纸钱,再在坟前摆上她爱吃的东西。

怀里的娃突然哼唧起来,小脑袋在粗布襁褓里蹭了蹭。王伯赶紧把他往怀里紧了紧,枯瘦的手掌轻轻拍着:“安生些,咱去看你娘。”

娃是前日从镇上请的稳婆给洗的,是个小子,眉眼间活脱脱是李秋月的影子,尤其是那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像山涧里浸过水的黑曜石。稳婆说这娃能活下来是个奇迹,腹腔里进了点血,得好好养着,可山里哪有好东西?王伯只能把攒了半年的鸡蛋全拿出来,煮了蛋羹一点点喂,小家伙倒也争气,每次都能咽下去小半碗。

走到那片塌了的土窑前,王伯的脚步慢了下来。焦黑的断墙还保持着坍塌时的模样,像头被敲碎了骨头的野兽,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有几只乌鸦落在歪扭的房梁上,看见人来,扑棱棱飞起来,翅膀扫过地上的碎瓷片,发出刺耳的声响。

李秋月的坟就在桃树底下,是王伯带着两个后生堆的土坟,不算高,却用青石板压了顶,怕被野狗刨了。坟前摆着个粗瓷碗,里面盛着半块玉米饼,是王婶昨晚特意烙的,说秋月自小就爱吃这个。

“秋月啊,伯来看你了。”王伯蹲下身,把怀里的娃放在坟前的石板上,解开襁褓一角,让娃的小脸对着坟头,“你看,娃多精神,昨天还笑了呢,像你小时候,一点不认生。”

娃似乎听懂了,小嘴咧了咧,没长牙的牙龈露出来,逗得王伯笑出了声,眼角的皱纹里却滚下两颗老泪。他想起秋月刚嫁过来那年,也是这么个春末,她拎着个竹篮来借种子,站在桃树下,蓝布衫被风吹得贴在身上,露出细细的腰肢。他当时还跟大山他爹说,这闺女是个好的,能过日子。

谁能想到,才过了三年,就成了这副光景。

烧纸钱的火苗窜起来时,王伯看见桃树下有个东西在闪。他走过去扒开半枯的草叶,发现是枚银镯子,断了个口,上面还沾着焦黑的土。这是秋月的嫁妆,她娘给的,平时总藏在箱底,只有逢年过节才拿出来戴。王伯把镯子捡起来,用袖口擦了擦,银面映出他苍老的脸,像面蒙尘的镜子。

“这镯子,等娃长大了给你捎去。”王伯对着坟头喃喃自语,“他得知道,他娘是个好女人,不是旁人说的那样。”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纸钱灰漫天飞舞,落在他的头发上,像落了层霜。远处传来拖拉机的声音,是邻村来拉山货的,王伯抬头望去,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是刘佳琪男人,背着个帆布包,一瘸一拐地往村里走。

听说这男人在矿上伤了腿,矿上给了笔钱,让他回家养着。也听说,他回来的头天就把刘佳琪揍了一顿,打得半个村子都听见了哭嚎。王伯当时正给娃换尿布,听见隔壁山坳里传来的动静,只是叹了口气,没去管。

“恶人自有恶人磨。”王伯对着坟头说,“你别惦记那些糟心事了,安安稳稳地走。”

怀里的娃突然哭了,声音不大,却带着股执拗的劲。王伯赶紧把他抱起来,解开衣襟,露出干瘦的胸膛,把娃的小脸贴在上面。这是村里老人教的法子,说让娃听听活人的心跳,能壮胆。

娃果然不哭了,小嘴巴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像是在找奶吃。王伯心里一酸,想起自己那早夭的儿子,要是活到现在,也该有娃了。他轻轻拍着娃的背,哼起了年轻时哄儿子的歌谣,调子跑了八百里,却让山风都柔和了些。

正哄着,看见山口又走来个人,是村支书,后面跟着两个穿制服的,应该是派出所的。王伯心里咯噔一下,站起来迎了上去。

“王伯,忙着呢?”村支书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往坟头瞟,“这是县里来的同志,想问你点事。”

穿制服的其中一个掏出本子:“大爷,我们是来核实李秋月同志的死亡情况的。据我们了解,她去世时怀有身孕,你能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吗?”

王伯抱着娃的手紧了紧:“就是……走水了,没跑出来。娃是她用身子护住的,命大。”

“那大山呢?”另一个制服问,“他被抓的时候说,是他对不起李秋月,还说火是他不小心引燃的,是吗?”

王伯沉默了。他想起那天大山抱着娃跪在地上的样子,胡子拉碴的脸上全是泪,像头被抽了筋的野兽。他也想起刘佳琪被她男人拽着头发往墙上撞时,哭喊着说“是大山自己要放火的,跟我没关系”。

“都是命。”王伯最后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大山是个浑蛋,可秋月……也苦。”

制服们没再追问,在本子上记了些什么,又拍了拍坟头的照片,就跟着村支书走了。临走时,村支书塞给王伯一个布包,说是县里给的抚恤金,让他好好养娃。

王伯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张崭新的钞票,还有两袋奶粉。他把钞票揣进怀里,紧紧贴着娃的身子,像是怕被风刮走。奶粉的袋子上印着个胖娃娃,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王伯看着,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些。

日头爬到头顶时,王伯抱着娃往回走。路过刘佳琪家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咒骂。王伯加快了脚步,怀里的娃却突然笑了,小手指着院墙上爬着的牵牛花,咿咿呀呀地像是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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