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财没接话,只是蹲下身,把地上的油纸包一个个捡起来。酱色的卤汁蹭在他手背上,像块洗不掉的印泥。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刚学卤菜时,师父说过:“做菜跟做人一样,差一分火候,就差十万八千里。”那时候他总嫌师父啰嗦,如今看着眼前这些熟面孔——街口修鞋的老李,隔壁胡同的教书先生,还有总带着孙子来买卤鸡爪的王奶奶——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王秀芬搬着花生出来时,看见张大财正给每个人退钱,春燕在旁边记着账,秋燕低着头,把新的花生往人手里塞。有个小伙子摆摆手:“张叔,花生不用了,就是以后可别再弄错了,我们还等着天天来解馋呢。”
人群渐渐散了,夕阳把卤菜店的影子拉得老长。秋燕蹲在台阶上,用帕子擦着地上的卤汁,肩膀一抽一抽的。张大财走过去,从怀里掏出块没拆封的薄荷糖,塞到她手里:“明儿起,我盯着你熬汤。”
秋燕抬起头,眼里还挂着泪,却咧开嘴笑了。王秀芬站在柜台后,看着张大财弯腰收拾残局的背影,突然想起早上出门时,他往卤汤里多加了半勺老抽调色,当时还说“让孩子们练练手,错不了”。
晚风卷着淡淡的卤香飘过巷口,春燕正把最后一把锁扣在门上,铜锁碰撞的脆响里,混着秋燕小声的嘟囔:“大财哥,明儿我天不亮就起来熬糖色……”
“是我大意了,我们这出去七八天,时间也是太长了,不怪你们,不怪你们。明天起,由王秀芬专心致志的经营这个卤菜店。”
接下来的几天,张大财主管卤汤,王秀芬亲自切菜把关,春燕秋燕送货,慢慢的就把生意调整到从前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王秀芬一直想打电话去问张新民的情况。张大财一直不准许。
“那天该把那个李娟那个狐狸精也弄来喂点药。”王秀芬愤愤不平的说。
“不可!你这次去,捉了他们的奸,如果他们两个都死了,你就会成为最大的怀疑对象。”
“那现在呢?张新民死后,警察会怀疑谁呢?”
“这段时间我们回来了,你和张新民吵架了,但是我们离开的时候也和好了,一起吃饭喝酒了。至少不会很快怀疑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