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暖是被脑海中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惊醒的。
【警报！警报！目标人物顾怀谦情绪状态急剧恶化，心理状态极其不稳定，出现重度抑郁倾向及自我价值否定峰值！请任务者立即干预，防止目标出现不可逆心理创伤或行为偏差！重复，请立即干预！】
冰冷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感，将苏暖暖从沉睡中彻底拉回现实。她猛地坐起身，心脏因为惊吓而砰砰直跳，睡意全无。
“怎么回事？！”她在心里惊问，“系统，你搞错了吧？顾怀谦他……他不是最近心情挺好的吗？s市回来之后，感觉他整个人都柔和了一些啊！怎么突然就……”
【系统：监测数据无误。目标情绪在四小时前出现断崖式下跌，负面情绪指数（孤独、无价值感、绝望等）飙升，自我认同感趋近于零。具体触发原因未知，需消耗能量点进行深层心理扫描分析。】
“分析！立刻分析！”苏暖暖毫不犹豫。顾怀谦那种人，如果不是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怎么可能情绪崩溃到让系统拉响警报？她必须知道原因。
【深层心理扫描启动。能量点-500。当前剩余：6995点。扫描分析中……】
【分析完成：触发事件为——与生物学父母顾延锋、沈静书于本日晚间会面，双方就离婚、财产分割及未来关系达成协议。协议内容对目标人物造成强烈心理冲击，导致其长期以来对家庭、亲情关系的隐性期待彻底幻灭，诱发严重自我怀疑与存在意义危机。目标目前处于高度自我封闭与情感麻木状态，伴有自毁倾向风险。】
与父母决裂？协议？彻底幻灭？
苏暖暖震惊地捂住了嘴。她知道顾怀谦与父母关系疏离，但没想到会恶劣到这种地步，一次会面就能将他击垮？他那样一个看似无坚不摧、完美到近乎虚无的人……
不行，她不能让他一个人陷在那种情绪里。系统说得对，必须干预。可怎么干预？深更半夜，她以什么理由去顾家？直接闯进去说他心情不好需要安慰？太突兀了，而且以顾怀谦现在的状态，很可能直接将她拒之门外，甚至更加封闭。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必须找一个合情合理、又能接触到他的理由。明天，明天一早就去顾家老宅！以看望顾奶奶的名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顾奶奶肯定也受影响，这个理由最自然。
第二天一大早，苏暖暖顶着淡淡的黑眼圈，精心挑选了一些安神的补品和顾奶奶爱吃的点心，直奔顾家老宅。她的心一直提着，不知道顾怀谦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见到顾奶奶时，苏暖暖的心又是一沉。不过一夜之间，顾奶奶仿佛苍老了好几岁，眼下的乌青和眉宇间的憔悴显而易见，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顾奶奶，您怎么……”苏暖暖连忙上前扶住她，语气满是关切。
顾奶奶看到她，眼圈立刻就红了，像是看到了可以依靠的晚辈，拉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未语先叹：“暖暖啊，你来了……家里，唉……”
“发生什么事了？您看起来气色很不好。”苏暖暖柔声问，轻轻拍着顾奶奶的手背。
顾奶奶想到昨晚那令人心寒的一幕，想到孙子后来将自己关在酒库一整夜，到现在都没出来，保姆早上去看，只说酒气冲天，人靠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就像刀割一样。她看着眼前这个即使自己身患重病，也总是努力笑得阳光灿烂、给身边人带来温暖的女孩，一股倾诉和求助的冲动涌了上来。
“暖暖，奶奶知道不该跟你说这些家丑，但是……”顾奶奶的声音哽咽了，“怀谦他……他爸妈昨晚来了，闹得很不愉快。那两个人……唉，不提也罢。关键是怀谦那孩子，他从小看着冷淡，其实心思重……昨晚他们谈完，怀谦就把自己关在地下酒库里，喝了一晚上的酒，现在还没出来。保姆去看了，说他就那么坐着，叫也不应……奶奶这心啊……”
苏暖暖的心揪紧了。果然……酒库，酗酒，自我封闭。情况比系统描述的看起来还要糟糕。
“顾奶奶，您别太担心，顾先生他……可能就是心情不好，需要自己待一会儿。”苏暖暖嘴上安慰着，心里却焦急万分。
“暖暖，”顾奶奶忽然紧紧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好孩子，奶奶知道这很冒昧，但是……奶奶看你是个心善又通透的孩子，怀谦他对你……也跟对别人不太一样。你能不能……替奶奶去看看他？劝劝他？奶奶怕他一个人钻牛角尖，做出什么傻事来……奶奶实在是没办法了……”
苏暖暖看着顾奶奶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那里面是一个长辈对孙子最深切的担忧和无力。她用力回握住顾奶奶的手：“奶奶，您放心，我这就去看看顾先生。您先好好休息，别把自己熬坏了。”
顾奶奶连连点头，亲自带着她走到通往地下酒库的楼梯口，指了指下面，便含着泪转身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苏暖暖深吸一口气，顺着旋转楼梯走下去。越往下，空气中那股浓郁的酒味便越清晰。酒库的门虚掩着，里面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她轻轻推开门。
第一眼，她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顾怀谦。
他背靠着高大的酒架坐在地上，一条长腿曲起，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手里还握着一个已经空了大半的威士忌酒瓶。昂贵的西装外套被胡乱扔在一旁，白衬衫的领口解开了几颗，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低着头，碎发凌乱地垂在额前，遮住了眉眼，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颓唐和孤寂之中。周围散落着几个空酒瓶。
听到开门声，他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仿佛与外界彻底隔绝。
苏暖暖的心狠狠一疼。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怀谦，褪去了所有完美的外壳和冰冷的防御，只剩下赤裸裸的、破碎的脆弱。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酒气扑面而来，混合着他身上清冽又颓靡的气息。
“顾先生？”她轻声唤道。
顾怀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抬头。
苏暖暖看着他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还有那微微颤抖的、握着酒瓶的指尖，忽然就明白了系统所说的“自我价值否定”和“存在意义危机”是什么样子。那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在片场气场强大的顾怀谦不见了，眼前只是一个被至亲伤害得体无完肤、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的男人。
她伸出手，没有去夺他的酒瓶，而是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覆在了他握瓶的手上。他的皮肤冰凉。
“顾先生，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春夜里最温和的风，“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顾怀谦终于有了反应。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