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静静流淌。转眼间,三年之期已过大半。
江南,江宁府。
江宁的四季,在苏暖暖眼中,已不再陌生。第三个年头的春日,听荷轩外的荷塘新叶初展,尖尖小角上立着红蜻蜓,别有一番生机。
十八岁的苏暖暖,褪去了少女最后的稚气,身量长高,身形窈窕。江南湿润的气候和精心的调养,让她肌肤胜雪,吹弹可破,一双眸子比江宁最清的泉水还要澄澈灵动,顾盼间光华流转,既有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水润,又因内里成熟的灵魂而沉淀出一份独特的沉静慧黠。她像一株在江南烟雨中悄然盛放的名品兰花,清丽绝俗,惹人注目。
这三年来,莫亦云几乎将江南织造、漕运乃至部分海外贸易的脉络彻底打通,成了名副其实的“江南王”。他的生意版图扩张迅速,手段愈发老辣圆融,但那份骨子里的张扬不羁,在苏暖暖面前,却总是收敛得很好,更多时候,像个护崽又爱操心的兄长。
两人的相处,早已磨合出一种亲厚又自然的模式。
每月总有那么几日,莫亦云会抛下所有事务,拉着苏暖暖出门。有时是去江宁城郊新发现的、口味地道的农家菜馆,他非要跟掌柜争论哪道菜的火候差了半分,惹得苏暖暖在旁抿嘴直笑;有时是去自家的绸缎庄或绣坊,让苏暖暖挑最新花样的料子,他自己则在一旁跟老师傅讨论如何改良织机,说得头头是道,末了还不忘问苏暖暖:“暖暖,你看这个颜色衬不衬你?”
苏暖暖若是想学什么新玩意儿,比如某种复杂的苏绣针法,或是江南特有的茶道,莫亦云总能第二天就找来最好的师傅,连人带工具材料一起送到听荷轩,还美其名曰:“技多不压身,我妹妹想学,当然要学最好的!”
偶尔莫亦云在外应酬,得了什么稀罕又不太出格的玩意儿——比如会学舌的绿毛鹦鹉、精巧绝伦的西洋自鸣钟、或是南海来的巨大珍珠,总是第一时间送到苏暖暖面前献宝。苏暖暖起初还推拒,后来也习惯了,只笑着收下,再回赠些自己做的点心或绣的小物件。那鹦鹉后来被莫亦云教得只会说两句话:“暖暖最好看!”“云亦哥哥最厉害!”每次苏暖暖经过鸟架,它就聒噪个不停,让她哭笑不得。
莫亦云生意上遇到棘手事或烦心事,有时也会到听荷轩来,不说什么,只闷头喝茶,或是看苏暖暖安静地绣花、看书。苏暖暖也不多问,只让丫鬟换上他喜欢的茶,偶尔递过去一块新做的点心。这种无声的陪伴,往往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让莫亦云烦躁的心平静下来。等他缓过劲,又会恢复那副神采飞扬的样子,拍着桌子说:“差点被那老狐狸坑了!看小爷我下次怎么连本带利讨回来!”苏暖暖便笑,眼睛弯成月牙。
血缘上并非兄妹,但三年患难与共、朝夕相伴的温情,早已在他们之间筑起了比血缘更牢固的亲厚纽带。莫亦云将苏暖暖护在自己的羽翼下,给了她一片安稳自在的天地;而苏暖暖的存在,也成了莫亦云在商海搏杀、疲惫归来时,最温暖安宁的港湾。
只是,偶尔在无人处,莫亦云看着苏暖暖凝视北方怔忡出神的侧脸,或是收到北地来信时她瞬间亮起的眼眸,心中会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刻意忽略的涩意。但他很快便会甩甩头,将那莫名的情绪抛开——她是言哥儿的妹妹,也就是他莫亦云的妹妹,护她平安喜乐,是应当应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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