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幽州。
北方的三年,是冰与火、风与沙锤炼的三年。
幽州地界,春短冬长,秋风肃杀。苏言初到时,面对的不仅是恶劣的自然环境,还有盘根错节的地方势力、因连年摩擦而紧张敏感的边防态势、以及因赋税过重、官吏贪腐而民生凋敝的现状。
他没有选择急功近利的激进手段,而是沉下心来,带着有限的随从,花了数月时间,踏遍了幽州府下辖的大部分州县,深入乡野,与老农、行商、戍卒、甚至是边境的牧民交谈,摸清了真正的症结所在。
随后,他一系列举措稳扎稳打地推出:整顿吏治,提拔能干实事的本地小吏,严惩了几名鱼肉乡里的蛀虫;重新核定田亩,减轻了部分不合理赋税,鼓励垦荒;疏通商贸,与邻近州府协商,降低了过往商税,并设法修复了几条重要的商道;对于边防,他一方面严格执行朝廷律令,整饬军纪,另一方面也谨慎地与草原上一些相对温和的部落头人接触,以互市换取边境短暂安宁,同时加固城防,训练乡勇。
过程绝非一帆风顺。他触动了本地豪强的利益,遭遇过匿名威胁;推行新政时,遇到过阳奉阴违和刻意拖延;边境偶有小规模冲突,他必须亲临前线协调指挥,甚至经历过流矢擦过耳畔的惊险。系统的“守护屏障”或许在冥冥中起了些作用,让他数次化险为夷,但更多的,是靠他自身的谨慎、智慧与日渐增长的威望。
三年磨砺,昔日翰林院里清俊文雅的年轻编修,如今已是皮肤微糙、眉宇间刻上风霜痕迹的北地知府。他的身形更加挺拔坚韧,如同幽州城外饱经风雪的青松。眼神依旧沉静,却更深邃锐利,褪去了最后一丝书卷气,沉淀下实干官员的沉稳干练与不怒自威。言谈举止间,是经过实务锤炼后的果断与魄力,却又保留了文人特有的缜密与周全。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时刻小心翼翼、在京城夹缝中求存的苏言。在北地,他是一方主官,是数万百姓的父母官,是边关稳定的基石之一。这份责任与历练,让他迅速成长,心志愈发坚韧,视野也更为开阔。
夜深人静处理完公务时,他也会拿出苏暖暖的来信反复阅读。那些描述江南琐事的文字,是他在北地寒夜中最温暖的慰藉。他知道她在江南被照顾得很好,这让他能更心无旁骛地投入眼前的事业。偶尔,他也会提笔,将幽州的雪、边关的月、治下初见起色的民生,化作平实的字句,寄往南方。
三年光阴,一个愈发美丽灵秀,于安稳中积淀;一个愈发沉稳刚毅,于挑战中成长。一条无形的线,却始终牵连着南北两端。归期渐近,重逢之日,已在望。